第一百四十四章 真伪莫辨（第1 / 2页）
随着史天安的首级被士卒们用长枪挑着传递到前方，拦在武振面前的蒙军士兵也开始四处逃窜。史天泽不知所踪，史天安与耶律忒末阵亡，已经没有大将可以指挥真定的战斗了。那些蒙卒也知道大势已去，不再坚持抵抗，前方的箭矢稀疏下来。
南面的街道上一阵混乱，许岸看到武仙的大队人马已经从街道上冲了进来。道路两旁跪着放弃抵抗投降的士卒，这些士卒对投降早已经驾轻就熟，将兵器远远得抛出，双手向前伏在地上。许岸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些汉儿蒙卒就会被武仙打散编入军中。
“统制，府衙已经被恒山公攻取。”前去打探消息的亲卫回来禀报，“恒山公在府衙等候，请统制去一趟。”
许岸点点头，转马带着亲卫向都元帅府行去。街道上，十几个俘虏东倒西歪地向前走，一队士卒拿着兵器嬉笑着像赶一群绵羊一样赶着他们。
有个俘虏走路一瘸一拐，忽然脚一崴，人倒在地上，一个士卒骂了声，挥起刀来，一刀砍在那俘虏背上，这些俘虏和士兵本都是真定子弟，武仙进城的时候还说过投降不杀，可攻守双方激战至今，看着自己的同袍一个个死去，那些士卒手下自然是不会留情。那个俘虏还没死，举起手来，惨呼了一声。这似乎勾动了那动刀士兵的凶性，他挥起刀来，又是一刀砍下。
许岸摇摇头，武仙的部队军纪散乱，远不如忠义军，这真定估计他也守不了多久，心想不如就乘此机会向武仙辞行。
都元帅府便是原先武仙的恒山公帅府，武仙重回故地，心中激动万分。看见许岸进来，连忙快步迎上：“此次重夺真定，横舟又是首功，接下来我要整编石天禄的五千兵马，还有萧少英的三千兵马，然后攻伐赵州、中山、无极。横舟认为如何？”
许岸的声音清冷通透：“恒山公，如今真定刚刚拿下，还是先稳固城防，与抱犊寨形成犄角之势，后再出兵讨伐蒙鞑为妥。”
“哈哈！”武仙依旧激动万分，“打下赵州，将赵州交给横舟，我与横舟互相呼应才可保真定安危。”
许岸一怔，却没有说话。
武仙见许岸微微凝眉，便欣然道：“以横舟之才早该独挡一面，之前在彭副总管麾下为将，那么我也不妄加置喙，如今即然彭副总管已经不在，横舟何不自立山头，我从真定借五千兵马给你，打下赵州做根源之地，日后在河北，你我兄弟一同杀蒙鞑，互相助力，岂不快哉！”
许岸动容道：“恒山公的好意，许岸铭记于心，可我旧部选锋军还在登州等我回去，昔日同袍也还在大名府、东平府与蒙军作战，不能不顾。我想好了，明日便南下，只能辜负恒山公的好意了。”
武仙面上笑容一僵，显得有些不快，本来彭义斌死后他就尝试召纳许岸，甚至想将自己一个侄女嫁给许岸联姻，可是被许岸拒绝。此次重夺真定许岸又立新功。武仙与许岸合作多次，知道这年轻人杀伐果断，是个不可多得得人才，便想劝他自立，在河北成为自己的助力，不料许岸再次拒绝。
而许岸并非不想自立山头，可他要找一个可稳步发展的根据地来慢慢培植势力，河北这种四战之地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见武仙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许岸微微笑道：“我南下之后将重组忠义军与蒙鞑作战，与恒山公一南一北也是互相呼应。”
武仙面色稍霁，干笑道：“即然横舟已经下定决心，我也不多劝了。”
他顿了顿又道：“方才审问几个真定的文吏得知，孛里海已经攻破了邢、洺、磁三州，现在正攻打大名府，横舟南下可要小心。”
许岸闻言心中一沉，蒙军南下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只不过不知道这次重夺真定，是否会牵扯孛里海的主力北上。
“报！”一个斥候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进来，单膝跪地：“恒山公，城外斥候探明逆贼史天泽在城破之后带着几十骑残兵出了东门，往藁城的方向去了。”
武仙冷哼一声：“可惜今日没拿住史天泽，让他给跑了，他定是去投奔藁城的董俊。”
许岸也觉得有些可惜，但抱犊寨的兵力不足，今日的奇袭能夺取真定已经是非常顺利了。
一个个士卒接连进来禀报城内外的最新战况和情报，许岸见武仙事务繁忙，便告辞出来。崔棱带着十七个亲卫已经在外等候，有三个亲卫在跟随武振进城的时候受了点伤，反倒是跟着许岸冲击城门的十个亲卫毫发无伤。
他吩咐众亲卫歇息一晚，明日回大名府。
翌日，武仙亲自来为许岸送行，又派人送来了二十匹高头大马和二千贯钱。许岸一行匆匆离开真定，路过赞皇五马山又一同祭奠了彭义斌。
许岸在五马山下布下香案，焚香叩拜，心中默念：“副总管，驱除蒙鞑金虏，恢复汉家山河也是我许岸的夙愿，我必将领兵再杀回河北，到时候再来祭奠英灵。”
祭奠之后他们不敢做过多停留，即刻南下。
这些年河北战乱不停，一路上见村落破败，田中阡陌荒凉也不由唏嘘。他们一行人绕过邢州、洺州到达大名的时候，已经从逃难的百姓口中得知，数日前蒙军已经在大名府打败了忠义军守将张士显，张士显向南败退，守大名府的另一名大将忠义军将领苏椿自知不敌便向蒙军严实部投降。
这苏椿原先就是蒙军的大名府守将，后来投了忠义军。如今他虽然再次投降蒙军，但已经失去了蒙军信任。孛里海占领大名府之后信守诺言，将大名府交给严实管理。自己带兵去攻伐冠氏县，可还没出发，就收到了史天泽的急报——萧少英反叛、石天禄兵败、真定失守。
孛里海又惊又怒，惊的是武仙与许岸不但能从小小的抱犊寨杀出来重夺真定，而且还杀了耶律忒末和史天安，那么真定的形势必将又一次败坏。他立刻吩咐各军回师真定，令严实镇守大名府，并扫荡周边城镇。
严实接管大名府之后立刻取消了宵禁和管制，发榜安民，这几个月数以万计的民夫被调动参战，粮食被大量损耗，四野田中荒芜，民生凋敝。严实一面召回战乱逃走的百姓恢复田中耕作，一面强制城中各处商人重新营业，不过仅仅数日，大名府昔日的繁华已经恢复了几分。
稳固大名府之后，他分兵四处出击，征讨不臣，原先周边投靠忠义军的山寨、邬堡纷纷屈服于严实，冠氏县也被严实亲自带兵打下。忠义军的势力几乎都退往开德府以南，再难以对大名府一带造成威胁。
“城内还有咱们的兄弟。”一个进城探查的亲卫急匆匆赶回来向许岸禀报，“我遇到一个彭副总管亲兵队的兄弟，说城内有兄弟正在谋划大事，让我也去。”
崔棱听了这话面目严峻，问道：“你可有透露咱们的行踪。”
那个亲卫喝了一口水，差点呛到，忙说：“崔将军放心，我只说战后流落到此，没提咱们的事情，那个兄弟也不知道我跟去抱犊寨了，我回来的时候很小心，绕了几段路没发现有人跟踪才回来的。”
“可知道是什么人举事？”许岸凝眉问道。
亲卫摇摇头道：“我不敢问，只说过明日再来，便先回来禀报统制。”
“统制。”崔棱搭话:“会不会有诈，如果那个人投降了严实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