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理罪之错爱05(第2 / 3页)
唯独那双眼睛格外清晰,里面有浓郁的墨色酿开去,“不会被赶出天上人间吗?不会落得出去站街拉客的地步吗?不会为了买那些昂贵的衣服和包包每天跟不同的男人上床吗?真的…是因为我吗?”
琳琅故意说得很慢,也很直白,像是积累了许久的怒火受到刺激突然间全部迸发出来,反问加排比的句式让季芸轻而易举地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先是怒,然后又落在最后那句猛然压低带着些湿意的质问上,心内千思百转,一时间变得很复杂。
毫无疑问,每一句话都恰好戳到痛处,也的的确确是她心中所想,这会摊开了来说立刻将季芸披在外面的那层鲜亮外壳撕扯得七零八落,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几乎是用吼出来的,“我、怎么不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生了你,我身材也不会走样,还冒出这么多的鱼尾纹,如果不是你,我照样是天上人间的头牌,多的是男人愿意为我大把花钱,哪里用得着搬来这里,天天为房租和生计发愁不说,连件像样的衣服首饰都买不起,你就是个累赘拖油瓶!”
这话一冒出来,琳琅便知道她心里其实已经开始乱了,季芸以前也说过不少类似的话,甚至在喝醉酒时狠狠拽着米雅的头发,对她拳打脚踢,理由就是因为米雅这个女儿的到来让她失去了以往的优渥生活。
从富人区到贫民窟,鲍鱼鱼翅突然换成了清粥小菜,巨大的落差感让季芸在日渐堕落的同时也变得越发歇斯底里,人总是喜欢找各式各样的借口来美化自己的形象,季芸也是如此,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始终将自己放在无辜者的位置上。
会走上卖淫这条路是因为被同乡欺骗,怀了米雅是受到那个法国留学生甜言蜜语的蛊惑,要把孩子生下来也是善心发作,舍不得扼杀这么条幼小脆弱的生命,季芸在考虑这些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把所有过错推到了别人身上,全然忘记了背后隐藏起来的真相。
比如,她会跟着同乡来魔都其实是因为听说可以赚大钱,直接扔下家里年迈的老母亲,连重病也没回去看过,最后怕被人戳脊梁骨只草草立了个坟,明明自己就从来没有尽到过孝心,却一直用生养的恩情来要求米雅付出,连做出那种事情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自己的女儿要怎么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米雅的记忆里其实并没有这些,她只是在被至亲欺骗后觉得失望和迷茫,尤其是当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家里面根本没人,浑浑噩噩地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季芸挽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回来,开了房门就直接往卧室里钻,丝毫没在意她昨晚去了哪,又发生了什么,半点没有自己做了错事的自觉性。
随后房间里不断传出来的粗喘和呻吟成了压倒米雅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也多亏季芸,mia才得以继续存在,作为主人格的米雅一直厌恶着副人格,甚至恨不得她立刻消失掉,如果不是季芸突然间干出这样的事,恐怕也不会有后来那个让警方头疼的高智商嫌疑犯,mia只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被慢慢吞噬掉。
“妈妈。”琳琅突然开口喊了声季芸,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却又有种浓郁的哀伤泛开去,像是铺了层水光,声音轻而缓,“你总喜欢把一切的过错都归咎到我身上,既然这么憎恨…”说到这话音突然顿住了,不等季芸开口反驳后面那句就直接扔了出来,“当初又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
这个问题其实原主早就想问了,她也知道自己的出生并不受欢迎,甚至是被厌恶憎恨着,但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季芸这个母亲,米雅很早熟,也聪明,骨子里其实是十分渴望母爱的,也希望能跟季芸两个人好好相处,所以才一直忍受着谩骂和责打,直到最后被彻底伤透了心。
“你……”季芸被噎住了,脸涨得通红,身份上的污点往往可以跟一辈子,尤其还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当面指出来,那种羞耻感自然更浓郁,竟然还说自己不该把她生下来,这种话她自己心里想想当然不觉得有什么,换成别人指出来便觉得羞恼,扬手就欲打下去。
眼见那巴掌马上就要落在琳琅侧脸,却被另一只细白的小手捏住了,尖利的指甲已经深陷入肉里,掐出一片的月牙印来,季芸吃痛地挣扎,脸色涨得更红,还有些恼羞成怒,琳琅却置若罔闻,手背上黛青色血管交织,映着她漆黑的瞳孔竟无端生出种诡异味道。
“妈妈好像生气了呢。”漂亮得像是精灵的女孩儿抿着唇笑起来,露出来一排洁白小巧的贝齿,灿烂得足够照亮黑暗,两个人明明站在室外,季芸却听到了诡异的回音,有种莫名的空洞感,就好像…自己面前站着的根本不是人,也让她心头更慌,空荡荡的,连心脏都揪紧了,有种窒息般的错觉。
“是因为…”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将落下来的鬓发别到耳后,琳琅勾着嘴角看过去,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却让人本能地将视线凝在她脸上,这是季芸从未见过的模样,像是株艳丽招摇的毒花,散发出甜腻诱人的味道,也让她下意识忘了挣扎,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我说出了你的心里话吗?”琳琅心知这是催眠起作用了,眼睛更紧地盯着她,瞳孔漆黑,那粒小痣的颜色也更深,像是滴上去的浓墨,季芸这会已经沉浸于她制造出来的幻境里,恍惚地重复着那句自己已经在心底想了无数遍的话,“是,我就是厌恶你,你本来就不该出生!”说到后来音调已经不知道拔高了多少。
琳琅就那么看着她,眉眼间糅杂了一种诡异的包容和宠溺,像是面对不听话的孩子,直到季芸说完才缓慢地张口,“我这里更痛,那种被自己唯一的亲人算计的感觉,妈妈你懂吗?”季芸被堵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半天才挤出句话来,“可…可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妈妈,我…”连自己都觉得这解释有些牵强,脸上青白交错。
“你现在总算承认我是你的女儿了,如果早些知道…该多好。”女孩儿叹了口气,松开季芸的手,趁她失神时快速地凑到耳边,拂过耳垂的声音带着股冰凉味道,像是晨间的薄雾,“中国有句话叫破镜重圆,可我觉得…有些伤害是连时间都治愈不了的,永远也没办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