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暗流32(第1 / 1页)
这个时期的大明,这才是官场常态,勾心斗角有,但远没有后世党争大兴时那么多,大家都能做好自己的事情,虽然过程可能没那么顺利,但终究还是有点敬畏之心的。
就连现在的宗族势力都还未能完全发展成后来的官商一体化家族呢,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都是逐步才发展起来的。
等内阁完全凌驾于六部之上以后,为了那个所谓的首辅,开始了无休止的内讧,再然后东林党又插了一手,让大明的党政更加的变本加厉。
现在的官场风气还没那么坏,毕竟于少保、胡渊洁、王行俭才离开官场没多久,此时他们的影响力还是存在的,六部仍然还是六部,仍然有与内阁掰手腕的底气和力量。
只不过是朱祁镇以及后来的皇帝们一步步的玩坏了而已。他们自己懒政,不愿上朝,也不愿召集六部商议,一般情况下只召阁臣作为代表,自然而然的,内阁的地位便开始提升了,虽然内阁从来都不是一个正式的机构,从来都没有法定的身份。
送走了任礼,徐承宗对自己的长子徐仁吩咐道,“看到没有,任尚义身为六朝元老,尚且如此小心谨慎,甘愿伏低做小。”
徐仁自然明白父亲的言外之意,当然轻声说道,“请父亲放心,孩儿定会老老实实办差,绝不敢有任何怠慢。”
徐承宗满意的点点头,爵位虽然不能传给这个庶长子,他毕竟有嫡子,但一个宗族的繁荣昌盛,可不仅仅是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做到的。他们魏国公这一系早已远离的国朝的政治中心,所谓的荣光也不过是落日的余晖罢了。
实际上,在应天府或有意或无意的打压下,他们魏国公一系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想做点生意都得胆战心惊的,生怕被人抓到了把柄。毕竟从祖父去世后,父亲虽然继承了爵位,但很快又被夺爵,直到仁庙时才复爵。
父亲、兄长,包括自己此前一直都是一个空头的爵位,然后领着一份饿不死也撑不着的俸禄,直到不久前,自己被任命为南京的外守备之后,自家魏国公这一系才勉强算是踏上了大明政治舞台的边缘。
但也仅仅是边缘而已,别说他们魏国公一系了,就算京师中的那些勋臣,也仅仅只能在军中任职,一只脚已经被赶出了帝国的权力中心。
但对于靖难之后,一直都不曾进入过权力机构的魏国公一系而言,哪怕只是个没多少权力的武臣,也足够让他们振奋,并为之付出了。
所以,为了能够在外守备的职位上多留些时日,并且能够给自己家族带来某些好处,比如为自己的庶长子谋求一个还过得去的职位,徐承宗自然不敢、也不愿去得罪张璟。
“南京五军府并无实掌,”徐承宗接着对徐仁说道,“所以老夫拒绝了任尚义的建议,既无实掌,便不便参与清勾之事,否则授人以柄。”
徐仁还能说啥,对于父亲的谨慎,他不敢有什么异议,但同样的,因为父亲的谨慎,也避免了万一清勾出现什么问题,而被算后账的可能。
总体上来说,徐仁对父亲的选择并没什么反对的意见,他其实又何尝不得不谨慎小心呢?作为一个庶子,却是长子,若是没点手段,日子肯定不会有现在这么好过的。
内宅的争斗虽然不见得有某些宫斗小说那么夸张,至少在大明,妾室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至于庶子,继承权也受法律的保护,立庶废嫡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
所以,对于当家的主母而言,肯定是要维护自己儿子的继承权,但也没那么夸张,各种阴险毒辣,各种不择手段,没必要。
对于勋臣们而言,他们若是敢闹得太不像话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夺爵,所以,没人敢闹得太不像话。
“我在新军营定然好好办差,能够被任命为坐营官,全凭父亲的脸面,”徐仁说道,“哪怕不丢父亲的脸,我也会好好干的!”当然,有句心里话他没说出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他也得好好干啊!
魏国公的爵位定然不是他能够染指的,他只是个庶子,在父亲有嫡子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会把爵位传给自己。
既然如此,等自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又该何去何从?难道等自己老大年纪了,还得仰弟弟的鼻息不成?
如果那样,他徐仁也就太草包了。所以,新军营这个坐营官对他而言就十分重要了。
坐营官的职务虽然不高,营兵制毕竟还不算健全,又不能照搬边军那一套,所以,很多职守都十分模糊,并无一定的品级。
比如坐营官,京营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的坐营官有以公侯伯充任的,也有都督、指挥、同知、佥事充任的。
南京大小教场等营也是如此,太宗迁都后,一直到正统初,充任坐营官的都是公侯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南京京营越发的不受重视,到了现在,基本上都用来安置那些无法嗣爵的勋臣了。
朝廷既然开始整顿南京京营,并令设新军营,这便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要自己兢兢业业,在新军营尽心办差,前途是绝对不会差的。
新军营是用来干嘛的,徐仁当然是知道的,正是如此,他才倍加珍惜这个机会!
将来自己成家立业后,自己也能借此给自己的儿孙立下一份家业不是。否则,若一直依附于本家的话,几代人后,亲疏有别,怕是连个下人都比不上了。
“你能如此想,总算没有白费为父的一番教导,”徐承宗叹气,他的爵位只有一个,传给嫡子,庶子的前途就需要靠他自己去奋斗了,“你若是好好办差,老夫就算舍了这张老脸,也要为你谋个出路。”
不说徐家这里的父慈子孝。
“中府左都督任礼今日傍晚来到了京城,”秦武在跟张璟汇报,李峰等人则在一旁旁听,“晚间,徐承宗设宴款待了任礼。”
张璟闻言点了点头,对于任礼的为人,他并不清楚,不过对于中府的人,他终究还是多留了几分心眼的,中府可是石亨的地盘。
以他与石亨的关系,石亨不给他下绊子才怪呢。当年自己可是指着石亨与徐有贞的鼻子骂“国贼”的,而自己与曹吉祥更是水火难容,不仅是在朝堂上,即便是在商业上,他与曹吉祥也有着诸多的冲突。
作为曹、石总是连在一起并提的“石”,石亨能老老实实的配合自己清勾南京京营才怪呢。
若是石亨肯好好配合的话,定然不会把任礼这个协助他处理府事的左都督派来南京的。
这倒也不怪张璟多想。曹吉祥与石亨二人正是如此打算的,让任礼这个左都督来南京是兵部的命令,这个曹、石无法更改,但无论拍谁来南京,曹、石都是有能力左右此人的立场的。
事情若是按照正常的发展,的确是如此的,但随着曹吉祥与石亨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尴尬,这种情况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今年正月,鬼力赤率军劫掠安边堡,石彪与彰武伯杨信率军迎敌,阵斩鬼力赤,杀贼五百余人,朱祁镇封石彪为定远侯,这可是不小的荣耀了,石家一公一侯,可谓炙手可热!
正在这个时候,大同副总兵李文密奏,言石彪嚣张跋扈,似有不臣之心!石彪嚣张跋扈,自然是肯定的,他为人残暴,嚣张跋扈不过是本性罢了。
至于不臣之心,就有点扯了,类似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谁让他得罪人了呢,你得罪了人,就得有被人伺机报复的觉悟。
作为一个皇帝,谋反一直都是绷得最紧的一根弦儿!不管真假,朱祁镇都不能坐视,于是便令逯杲,派人前往大同调查石彪的行迹。
此事在京师闹得挺大,石亨为了避嫌,这个节骨眼上还真不敢有什么异动,所以,尽管他和曹吉祥跟任礼或明或暗的说了很多,但任礼却不为所动。
石亨眼见着陷入了麻烦之中,任礼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跟石家搅合在一起,至于曹吉祥,虽然势大,但任礼既然决定连石亨的话都不听了,自然也不会听曹吉祥的。
张璟此时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一贯谨慎的他自然是多留几个心眼的,所以,让秦武派人盯着任礼,看看此人来到南京后的行止。
“徐承宗宴请任礼,”张璟沉吟,对于徐承宗,张璟经过多方调查后,基本算是放心了,此人谨小慎微,而且由于刚刚被任命为外守备,之前只是个空头公爵,并无多大权势,没资格参与到私盐中去。
非但如此,这人自己做点小生意,还得受应天府的制约,算是过的比较憋屈了。也正因为如此,手上没权力,自然就没有嚣张的资格,所以,此人在民间的声望还是不错的。
至少比其他勋臣之后的声望要好许多。所以,对于徐承宗宴请任礼一事,张璟并未多想。
但任礼是个什么态度,就不得不让张璟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