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横陈夜(第1 / 1页)
魏昭武二十二年(549年),突厥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门,这个二十年前曾经在玉门关外望着魏军铁骑瑟瑟发抖的突厥二王子,经过他和父亲两代人的努力,已经一扫草原,成为了新一代的草原霸主。
现在阿史那土门的眼中,只剩下了一个敌人,盘踞在六镇故地的前任草原霸主,柔然敕连头兵豆伐可汗,郁久闾阿那瑰。
发生在柔然汗庭境内的北海、燕然山两场大战,突厥彻底把柔然驱赶出了漠北,草原各部纷纷向新的主人献上了他们的忠诚。
而在草原待不下去的柔然人,来到了郁久闾阿那瑰盘踞已久的六镇之地。
而当他们一旦习惯了这种半聚居,半游牧的生活,就会发现确实这样待着比较舒服。
就这样比较舒服了七八年,柔然人本就不高的战斗力再次下降,二十多年前纵横代北的柔然铁骑老去,新一代的游牧民们成长在不断吃败仗和被迫迁徙的环境中,自然谈不上有多善战。
到了相对稳定的六镇,他们开始报复式的享受,以至于突厥人带着那些,曾经也属于他们的附庸部落大举前来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任何有效的反应。
突厥人的行动不是没有任何征兆,至少,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门还懂得向大魏帝国通报一下自己的行动。
时间再往前一点,自然不是遣使通报这么简单,可随着北方地缘政治的变化,厌哒国日益衰落了下去,柔然人也不太行了,放眼整个漠北没有任何对手,突厥人的心态开始悄然发生了变化。
虽然在实力上,突厥都已经不再属于那种,需要仰望大魏鼻息生存的小部落,但贸易上的绝对逆差,以及魏国北境大规模的骑兵集群,还是让突厥有所顾忌。
九月,秋高马肥,应突厥的邀请,北魏暂缓了全面南下的计划,调遣了一部分兵力,和突厥联手进行了一次配合并不算默契的协同作战,双方约定突厥人取财物为战利品,人口城镇归北魏所有。
突厥从西北居延海方向驱赶着牛羊,跨过沙漠,进攻沃野镇、武川镇、抚冥镇,旨在彻底灭亡南迁的柔然汗庭。
而北魏兵分两路,大将军杨忠率领贺拔胜、独孤信等将领,领兵两万骑出代郡,跨过长城进攻柔玄镇。
柱国、河北道总管韦孝宽率大将军吴桃苻,平北将军蔡泽,共四万步骑从常山郡、巨鹿郡等地分别出发,在易县会师,北进幽州,直驱北齐国都范阳城。
按照原计划,打下来范阳,这支军队就会分兵。
一部分向东进攻安州、营州、平州,一直打到碣石山、白狼城一线。
另一部分则向西,经过燕州溯延水向西北的御夷镇进攻,至于怀荒镇,就看是杨忠那路推进的速度快,还是韦孝宽这一路推进的快了。
在计划之中,范阳城并没有打不下来的可能。
因为现在的北齐军队,早就不是高欢时代的战斗力了,破罐子破摔的高家,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场内讧后,已经把高欢留下来的家底挥霍一空。
如今只有非常贫瘠的五州之地的北齐,官员贪墨、军纪废弛、民怨四起、王公荒淫,所有人,都抱着能享乐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在过日子,满朝文武贵胄,甚至包括十二岁的少年天子高湛在内,都没人没觉得北齐还有逆袭的希望。
若说有希望,那自从高澄暴毙以后,高欢的次子高洋或许还有点希望振兴国事,在那以后就没有了。
娄昭君怕主少国疑,加上都是自己儿子,于是给高洋开了北齐兄终弟及的头。然后...便是无休止的作死和宫廷政变了。
加之高家的人普遍短寿,又基本都是极为疯狂的精神病,娄昭君的每个儿子都在位时间不长,十年不到,换了四个皇帝。
高欢留下了十五个儿子,娄昭君就生了其中六个,高澄、高洋、高演都死了,现在轮到了高湛。
自从北齐北迁幽州以后,没了河北汉阀的影响,可谓是胡风日盛,兄终弟及自然要继承哥哥的妻子,所以在听到魏军距离范阳城不到二十里,前线守军要么溃逃、要么投降的时候,高湛正鞭打哥哥高洋的皇后李祖娥这件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若是换个稍微正常点的皇帝,此时要么组织守城,召集各州军队勤王。要么就来个“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再去拜一拜祖宗和太后,收拾一下准备投降。
可高湛是什么人?精神病里的精神病,在略微思考一番后,选择了,接着打人。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李祖娥与高湛通奸的事情被她和高洋的儿子高绍德知道。高绍德年幼不知世事,尽当着宫人的面辱骂高湛与李祖娥,正因前线告急的高湛此时正怒火中烧,又想起自己被哥哥毒打的时候,这个侄子都没帮他说过话,让自己差点被高洋打死,于是抢过侍卫手中的刀,用刀首的环柄去捣高绍德,只一下,就把高绍德肋骨砸断,高绍德倒地呻吟翻滚,哀嚎不已。高湛又爬到他身上,继续用环柄去砸。
李祖娥跪在一旁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抱着高湛的大腿,高湛的砸在高绍德每一下,就像是砸在李祖娥的心口上。高湛又胡乱地用刀柄再猛砸了几下,此时的高绍德已是头破血流,昏迷。李祖娥爬上去摸,身体软塌塌的,骨架就像被打散了,一摸鼻子还有一点呼吸。
高湛已经累了,看见一旁哭着梨花带雨的李祖娥,色心又起,尽当着近臣的面逼迫李祖娥脱掉自己的衣服,李祖娥为救儿子一命,只得乖乖就范,一件件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高湛见状径直抱起李祖娥,向隔壁的寝室一阵小跑。李祖娥此时已经衣衫不整,大腿也露出在衣裙外,被年轻的高湛抱着,她扭过头去,不敢去看自己昏迷中的儿子。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那高湛就像离弦的箭一般,三步作两步,逃离此了无生趣之处,去那鸳鸯共戏之所。
一个时辰后,魏军攻进范阳宫,在宦官高宗武带领下蔡泽找到了高湛所在的寝宫,蔡泽率人冲进寝宫内宫里太监见乱军杀来,吓得四散而逃,寝宫的床榻上,正在云雨的高湛李祖娥赶忙掀开帷帐,只见蔡泽率领的士兵已经杀至床前。在士兵拖拽下的高湛脸上表情僵硬,与一个时辰前暴打高绍德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而李祖娥此时也衣不遮体,发髻凌乱,一丝不挂被魏军欣赏着玉体。
深夜,蔡泽居住的范阳北宫,突然士兵报告,有一女子求见。蔡泽疑有事忙叫人引入,侍卫将那女子引进屋内便退去,蔡泽见那女子一弯如新月的睫毛,脸如莲萼,浑身素衣,也遮不住她白玉似的酥胸,再靠近些,只闻得遍体娇香,把蔡泽迷的是神魂颠倒。仔细闻着,原来这女子便是文宣帝高洋妻昭信皇后李祖娥。
蔡泽知李祖娥艳名,身为寡妇确与小叔子高湛通奸,但涎于其美色,且深夜来自己卧房,必是有事相求。
原是李祖娥之子高绍德前日被高湛殴打成重伤,若不是李祖娥献身高湛,怕是早就没了性命,虽然就高湛手中抢下一条命,但以后也只能在一辈子瘫在床上。
李祖娥本想虽然儿子已经瘫痪,但起码留下了一条命,确不想今日魏军破城,把高湛和李祖娥从床上一块抓了起来。军中人皆言“祖娥玉体横陈夜,已报魏师入范阳”讽刺高湛不思治国,沉迷享乐。
魏师入范阳将高氏子弟全部抓走,李祖娥之子高绍德也在其中。李祖娥救子心切,从内宫太监高宗武那打听到高氏子弟全部由蔡泽负责监管,只得深夜前来求蔡泽饶过儿子高绍德。
李祖娥知道天下的男人都是色中恶鬼,但是为了儿子李祖娥就心一横,念道:只要能救绍德一命,就是奴家死有何憾,何况自己早已失身高湛。
宫内蔡泽双手将李祖娥抱起,放在床上,解去腰带,脱去华服。就在寝殿不足十里的范阳大狱内,刚刚经历了亡国之灾的高家子弟全部关在这里。一边是巫山云雨,人间极乐。一边是亡国破家,人间悲苦。
不久,蔡泽上书皇帝请求废解送长安的齐帝高湛为齐王,再立已经残废的高绍德为范阳王稳定齐国旧地,元冠受许。
范阳王高绍德,因之前被高湛打残,早已不能站立,一日听见府中丫鬟闲聊,听着自己母亲沦为敌国大将情妇,竟气死在床上。此事一出,蔡泽顾及舆论,又得了叔父辈的柱国韦孝宽提醒,便不敢再留李祖娥。
齐国王公嫔妃,最终全部被押解到长安献俘,李祖娥与高湛长安相见,以王妃身份被囚于所谓“齐王府”中与高湛了此余生,称得上是荒唐收场。
至此,齐国灭国,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北魏,倾国之兵三十万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