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天地无字碑(第1 / 1页)
我突然觉得就这么杀了琦玄,便索然无味了,我将琦玄瞬势一甩,正好将被鬼卒围的水泄不通的狱道开出一条缝。
我缓缓向过道走去,左耳忽然一道棍风向我太阳穴袭来,“砰”的一声,狼牙棒在我脑袋上裂开花,我却觉得不痛不痒,懒得回击,继续径直向前走去。
为首的狱卒显然愣了愣,直到我与其擦肩而过一臂之时,他才醒过神,张牙舞爪的乱叫道“快!快!给我干他妈的!”
我本不想在这多耽搁,但听到“干他妈的”这个字眼又激起我的杀性,手里不由自主的飞速变换了一个咒印,捏印过程中脑海浮现诸多杀伐的画面。一团黑紫色的火焰突然在掌中浮现,隐隐的呈现骷髅头的形状!
我没有意识到的是,自己此刻捏咒的印式与火焰的外形,与当初火云邪神所施的一模一样!
“去吧”
我轻轻念了声,火焰激射而出,如附骨之蛆一般在一众鬼卒身上乱窜,在一片惨然如厉鬼的叫声中,本是水泄不通的监狱小道瞬间变得宽敞,只剩下满地的灰烬。
“上仙带我出去,鄙人曾是阴间公司的副总裁贪污被抄了家,我还有一笔巨额财产他们没有找到,你带我走,我就告诉你!”
“带我带我,你他妈算什么,老子可使身负绝世武功,奈何被人下阴手困在这,大仙你看,这里是九阴假经,降聋十八掌,如来仙人掌,菊花宝典,带我出去,都是你的”
“拉倒吧你,你练童子功都费劲,我看你也就会一招黄狗撒尿,抛坑埋屎还行,练武修仙?还是得看我无敌神罩钟李基的本事,那个大侠,我这里有……”
“极是极是,奶罩外穿无敌钟,李基耍枪好神通!李基你那点本事,他妈在孟楼耍耍老鸨还行,一打架就阳委,就别在此献丑了!鄙人姓赵,名有德,这酆都城上至天文机理,下至政法商通,皆在吾脑彀之中,您若带我出去,不仅是得顾了一位在世诸葛,也能成全一段姻缘佳话,我家中有娇妻一位,鄙人若得解脱,抬轿奉上……”
牢房还关押着其他犯人,且皆是人类,形如乞丐。琦玄曾跟我说过,地府不关押犯人,因为在这里的亡魂,要么罪大恶极,下十八层地狱,要么在酆都城里安居下来,若有触犯酆都城法律的任何一条,都是死刑,没有缓冲地带,所以酆都城治安好的出奇,当然那些财阀大地主除外。
而能被关在监狱的,全是阴间公司内部的渣宰,要么是贪污腐败的高层人士,要么是奸银掳掠的修炼者,也许“刑不上大夫”的道理在地府也是通用的吧。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出了监狱,发现这所谓的监狱,原来修在一座残破的寺庙下,真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佛祖脚下好埋尸。
我心下觉得这一切丑恶异常,指尖弹出一道黑紫色的火焰,嗖的一声飞入主殿,当我出了寺庙,最后回望一眼庙牌上残破的“地藏王庙”四个大字,残垣断壁内的一切已化为灰烬。
我漫无目的的在地府上的虚空潜行,固然脑中杀性难移,忍不住想见到血,但刚才杀伐了不少,这种想法才强忍了下来,不至于失去理智,而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父亲活着固然更好,若死了,即使不见尸,魂总该在,十年过去了,也许父亲已经重新投胎,但我有种直觉,他没有,甚至可能还在酆都城或是漫漫的囚犯排队途中,只要他还在阴间一天,我便能找到他!
于是我又悄悄折回酆都城,此时的酆都城的天空布满血色,不停回荡着一种沉重的钟声,昔日的繁华之都居然呈现某种萧索的氛围,街上人丁稀少,摊铺纷纷关闭打烊,街上各处只有士兵在严密的巡逻。
难道这一切是因为我吗?我隐隐觉得,这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我花了三天三夜潜伏至酆都城的每户人家寻找我父亲的踪影,结果是一无所获,我也不气馁。过程中又忍不住杀了三批巡逻的士兵,我发现自己的力量时时弱飘忽不定,而只有保持一定的杀意时,力量是最巅峰的。离开酆都城前,我将琦玄所在的那一部分公司的所有人都杀的干净,包括伊万卡,并用们的血,在大厦上留了一行大字“阎罗王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又重返地府的黄泉路,仔细审视了黄泉路上每一个犯人的脸庞,这过程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次我几乎可以断定,父亲不在阴间。
也许……他真的投胎去了吧,我只能安慰自己。
我在阳间与阴间的唯一执念也断了,我觉得是时候去投胎了,琦玄既然说我可以入天道了,那我便非要投胎天道!
奈何桥分为三座,第一座便是通往天道,门口虽有重兵把守,却很快被我血洗,也算是投胎前开开荤。我沿着桥望尽头走,走着走着,似乎天欲暗了,直至一切漆黑如墨,我凭着直觉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除了一双腿,其他所有的感官都在黑暗里失去知觉。
不知是过了一秒,一分钟,一年还是一个世纪,时间仿佛陷入了永恒,化成一个大的“空”,即使我已学会如何在黑暗里自处,但还是不免心寂廖的发慌,黑暗是没有抓手的,更无处谩骂。
终于在我意识逐渐沉睡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极小的亮点,随着我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大,直至我全然靠近时,一团极致的光将我包围,我闭着疼痛的眼睛,奋力的穿过那团光!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变低,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辽阔的空间,准确来说,是一片辽阔的大海,一片血色的大海!而自己正身处一叶小舟上。
恐怖的是,大海颜色浓稠如鲜血,隐隐约约漂浮着森森白骨和人头,血色的天空下的阵阵阴风,不时有类似人类的头发丝掠过脸庞,我不禁感到惊心,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传说中的天道怎是这样一幅末世血海图!
突然看到血海中央屹立着一座灰色的古刹,任波涛如何侵袭,都不曾掠走古刹的一砖一瓦,颇有我自巍峨的风范。
我明白那里也许是我要去地方,于是我划着小舟悠悠向古刹驶去……
临近古刹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它像一位临江挥毫的诗人,磅礴大气,这是历经风霜雨雪在历史中沉淀的气质。我将船停泊在岸边,登上大理石台阶向寺内攀去。
一入寺内便射来宝光异彩,仿佛进入一片奇异的宗教世界,各教祖像杂立,没有主次之分,大肚金身佛祖,地藏菩萨,宝玉三清,孔丘像等等各传说的宗教名人到在这里一锅乱炖,不知是该烧香拜佛,静虚打坐,还是那行周公之礼……
我迷惘了,索性上前一跪,双膝摔在那蒲团之上,行三叩九拜之礼,心想管他妈什么道什么神,老子给你跪上一跪总没错吧,至于“您老人家”放不放我入天道,那是另一码事。
当我行最后一拜时,眼前的香台,佛像,三清,门神像……一切的一切突然如拼图一般破碎,碎片瞬间遁入某种虚空,四周突然变得果然开朗,滔滔的海浪声传入耳盼,独膝下陈旧的蒲团是唯一的存在。
望着蒲团上破洞上的败絮,我心想也许是入天道的第一道考验吧。
可当我抬头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堵灰色的高墙,墙体刻印着硕大的金痕,我下意识急忙往后退,担心墙体射出啥毒箭暗器啥的,要了我的小命。直到我退到海岸边,血水打湿了脚,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所谓的墙,而是一块的巨大墓碑!
碑顶入飘渺的血云之中,占据了整个小岛,而那所谓的古刹已然消逝不见!
天地间,一人一蒲团一墓碑,似乎暗合某种神妙的意境却难以言表,就如佛教中的禅一般,介于可说与不可说之间,言语道断,一说便错。
但我脑海中还是不禁想到老子《道德经》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一座墓碑是所有生灵万物的墓碑,古往今来,孰人不死!哪一位大神通者有此等苍凉的气魄,建下此碑!
我终于明白碑上的金文原来是一个个名字,密密麻麻,如成群的蚂蚁爬食在一具尸体之上。刘丹,孟珏,王子轩,赵威,田博,左政民,巴李瑾茜,古尔丹……这些我完全陌生的名字,却令我心神一颤,他们曾经历怎样的人生,留下怎样的故事?他们皆是炎炎众生的缩影,我甚至看到几位历史上颇具地位的名字,岳鹏举,曹孟德,李重光,柳耆卿……王侯将相今安在?徒留金笔刻碑前。
于是我心下所感,静盘蒲团上打坐,眼睛一瞬不移的盯着墓碑,受想行识、眼耳鼻舌身意皆遁入虚无,自己仿佛也化为一座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