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西流明月皎皎上(第2 / 2页)
至午后申时,金荣扶着疲弱的孔小圣登上甲板,岸上一片轰动——居然没有打起来?还请吃饭?
小孔本打算在甲板上与金荣作别,结果船头水边围上不少人,将他们堵了。
一个大嗓门吼道:“孔先生,”此时朝庭还没有正式敕封他继承爵位,所以还不能称呼他为公爷,“我是天网报记者。”
嗡嗡一阵骚乱,这些天网记者就像苍蝇一样无缝不钻,着实讨厌得紧。
金荣和孔小圣向那记者看来,目光中全是玩味。
那粗豪的嗓子将杂音压下,吼道:“请问孔先生,今天见到金荣大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呢,还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不得不说天网记者就是能挠到你的痒痒点上,这个问题问得好。
孔小圣看了看微笑不语的金荣,有些“长江前浪看后浪”的感慨,“在亲眼见到金大汗前,吾也曾设想过如果真的见面,我能否心平气和。没想到今日与金大汗促膝长谈之后,我发现,金大汗和我的许多想法不谋而合。”
咦?此话怎讲?
孔小圣道:“祖上圣仲尼公只是教书育人的普通老人,弟子三千而贤者七十二。其克己复礼、好学、正名、仁爱、尊王、宽信、恭谦等等思想照亮千古,恩泽万里,金荣大汗也是崇敬的。”
金荣点头。
孔小圣道:“但是先祖从未说过他自己要当圣人!而后世把先祖推上神坛者未必都安着好心!所谓的儒门诸弟子其实都各有算计,举着孔圣人名头招摇撞骗,贩卖私货,甚至贪污卖国,难道我的祖先要为他们的错承担恶名吗?”
咦?这是要把孔圣和儒门切割开啊。
孔小圣又道:“金大汗认为,孔子孟子只是百家之一。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各有一长。儒家也未必能一言以蔽日月,而后世的独尊儒术根本就是要把儒门当作是挡箭牌用,为野心家谋夺权力所用。”
有人开始点头,但更多的在摇头,这个孔小圣也太过分了吧?好处吃到了,有事就撇干净?
孔小圣道:“自三国代汉后,历朝历代都以内儒外法为治国理政之道,满口仁义礼智信,难道这些朝代灭亡了是仁义礼智信的错吗?”
轰地一声,大家这才明白为什么小孔要切割儒与孔子,切割儒门与朝庭——孔子本人是没有错的,你们行儒术,为什么会灭国?须怪不到孔子头上。
小孔挥手道:“时世易也,再死抱着前人旧语录固步自封,那简直是刻舟求剑,须当心被后世所笑,或者更惨,所哭。”
哇,小孔的水平也太高了吧!这最后两句话简直是杀人诛心,其意思之深,能写一篇大文章。
有人便喊:“金大汗说几句。”
金荣道:“你们只听我说将孔孟拉下神坛,难道就没人想问问我,下了神坛,他们应该被放在哪里吗?”
哇,又是一个大坑!大家一听要儒门必死,孔孟下神坛,立刻就上了头,人家还有半句话等着你呢!
金荣回头看看孔小圣,“老子、孔子、庄子、孟子、墨子、荀子等等,哪一个不是光耀千古的伟人?虽然我们不用把他们当作是神或者圣人,但是他们是中国几千年来最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雄辩家、文人之师,他们共同打造了我炎黄子孙的灵魂,是亘古万载的长明之灯,指路之星。”
小孔高举双手道:“长明之灯,指路之星!奸贼滚蛋!”
咦,小孔在骂谁是奸贼?
立刻有人问,“请问孔先***贼指的是谁?”
小孔道:“李林甫、蔡京、严嵩之流,休想自称是孔子弟子祸乱天下!此等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原来如此!
金荣与小孔和解的根子就在这里了,过去的奸臣都是治儒学的,盛世天下也就罢了,亡国奸臣怎么能承认他们是孔子的隔代弟子?这不是沾污圣人吗?
所以,好人才有资格当儒家子弟,坏人死一边去!明崇祯帝哭骂大臣是亡国之臣,这口黑锅谁背?反正孔孟是不背的。你们政治上要搞谁就搞谁,千万不要弄出个“批林批孔批周公”的怪胎来乱咬,或者让《新青年》之流发出“打倒孔家店”的号召,把千年的“礼教吃人史”老账算到孔子一个人头上去。
小孔本来还在纠结自己一家于国何益,万一金荣死缠烂打,自己的退让岂不是成了人家飞升的垫脚石?结果金荣亲自上门,送上这么一份大礼,更是将金振未竟之言说得透彻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