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行是道天下弃之上(第1 / 2页)
日落后的北京安静异常,虽然还在过年,街上还是冷清了下来。白雪簌簌落下,推窗探夜,只见星光若有若无,斜月惨淡,屋檐下冰棱挂了三尺。
金荣将窗复关上,提起连飞收藏的凌三攴记录,又放下,闭目养神。读别人的手稿最使眼睛疲劳了,特别是凌三攴年轻时好写小字,蚊子大小的行草密密麻麻,又有添加删减,涂涂抹抹,如同被搅得稀碎的紫菜蛋花汤。
芹红终于见到了相公经常提到的好友“金公子”,为什么杭州来的读书人能迅速搭上富豪金公子并且还与之分享一看就非同寻常的手稿,芹红不知道,也不敢问。
连飞曾经让她誊写了不少页,从二十年前到去年,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事升降和朝堂见闻——可能是哪个小官偷偷写的日记吧。
这种能留在朝堂上二十年的必然不是普通人,但是这东西毕竟是朝堂秘闻,随随便便开放给金公子读,这样好吗?
当她看到那个武功高强的范姐对金公子也客客气气,言谈随意亲热,她就更加好奇了。可惜连相公的心腹,断手、瞎子和花子也不晓得这位金公子来路,芹红打听一下无果,就不再言语,端着油灯下楼去了。
过年期间茶楼不开门,但是货还是要对的,账还是要清的。照理这些账目要年前完成,但相公交待下来的抄抄写写的事儿实在是太多,对账只好放在年后进行了。
由于点心品种多,风格杂,味道不错,茶楼的生意居然被小点心给带了起来,真是没想到。原以为相公是开着茶楼结交读书人,在京城打名声,让杭州老乡上京时有个活动中心,赚老乡的钱——没想到杭州老乡或者本地书生一个没见着,反而把流连京城的外地人吸引住,招揽来了不少生意。
芹红捧起总账,虽然还没最后结清,但看着现金流水,似乎还不错,买下茶楼几个月,大概赚了上百两银子——甚至可能有二三百两!
芹红喜滋滋地盘算着是不是开年多招两个点心厨子,忽然她听到楼上楼下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抬头一看,两个黑衣人从楼上滚了下来,砸碎两张桌子。
这两人蒙着脸,全身上下都是黑色,金公子在身后居高临下笑道:“大雪天的,穿个白衣服不香吗?黑衣服映在房顶的积雪上多明显!”
那两人爬起来,一个直奔大门,一个冲芹红而来。那位金公子神奇地出现在大门口,一脚把那逃跑的家伙踢飞,又撞碎了三张椅子两张桌子。
直奔芹红而来的那位正要去捉芹红,手腕被从天而降的连飞叼在手指尖,然后整个一条胳膊软了下来,像个面条一样挂在肩膀上。然后那人痛得想惨叫,才张开嘴,里面就被连飞塞入一块抹布。
连飞拎着人走到金荣身边,扔下道:“说吧,你是谁的人?”
那人全身颤抖,却咬紧牙关不说话。
金荣指着他的同伙道:“看见没,你们这位胳膊上的骨头已经成了粉末,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看这人没反应,就对连飞道:“把这位的腿也废掉一条。”
那人全身更加剧烈地颤抖,却依然一声不吭。
连飞提腿向他碾来,在将将要踩到时,金荣喊“停!”
那人刚松了一口气,金荣笑道,“骨头挺硬?”忽然风声一起,金荣伸手从空中取下两枚飞刀两枝箭,一人朗声道:“金荣贼子,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
金荣冷笑道:“我有何罪?说个明白!”外面打斗的声音响了起来,花子、断手和两个小车夫在破口大骂。
连飞立刻冲出去支援。
又有五箭从窗外向金荣射来,金荣随手拍飞,奇怪地道:“不就是说了两句孔子孟子的坏话嘛?至于来暗杀我吗?”
地上那人因感激金荣帮他挡了两箭,低声道:“外面传说以后科举考试要取消了,八股文不考了。所以好多人急了,说都是你在皇上面前下了谗言,要从肉体上消灭你。”
金荣若有所思,道:“原来有如此内情。”此时大厅里已经钻进十七八个黑衣蒙面人,将金荣、芹红团团围住。
芹红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想,唉,这位金公子能跟皇帝进谗言?莫非这个是个奸臣?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是奸臣!哇,我的相公有个奸臣朋友欸……
金荣微笑道:“为了杀我一个人,居然搞这么大阵仗?”外面呼喝之声越来越响,咚地一声,大门一开,连飞被砸进场,滚地葫芦一样撞倒在柜台边。芹红腿虽然软,还是跪着爬出来想把连飞拖到柜台里藏起来。
金荣看着后面跟进来的五个黑衣人笑道:“连准宗师都上了?金某何其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