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磨面(第1 / 2页)
磨,娘家的大石磨,圆圆的用石头雕琢的磨盘,上下两个,粮食倒在上面的磨盘,通过磨眼儿掉到两个磨盘之间,随着磨盘转动一遍又一遍地就把粮食磨成面粉了。
磨面有两个磨法儿,一是驴拉磨,二是人推磨。
这驴拉磨自然比人推磨省力得多,只需蒙上驴的眼睛,拿个鞭子在一边催催、撵撵、赶赶就行,间或拉声长秧:“小毛驴儿、跑得快,蒙上眼儿、拉面面……得儿,喔!”
有文化的人形容人生如同驴拉磨,就是说,有的人一辈子过得像一头驴,像一头在磨房中拉磨的驴,不停地向前拉,努力地拉,拼命地拉,转了一圈又一圈,本以为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结果最后一看,几乎还是站在原地。
事实上,拉磨跟磨一个道理。
大引娘从磨盘那么高就学会推磨了,这一推就是30多年。
30多年的推磨光景、30年的推磨经验,足足磨平了槽、磨凸了磨刃,黄河计算过,能推十年磨就几乎推出“两万五千里长征”了。
如今的磨盘趋于平整,太平整了就没有牙口,对于推磨人来说,没有牙口就不好磨面,越粗糙越省力、越粗糙越下面儿。
磨刃需打凿,就像割麦的镰刀需开刃,否则不锋利。大引娘催石头几次了,找个石匠凿凿吧!石头说他才不操这闲心呢,又不是他老石家的磨。
摊上这号说话砸脚后跟的男人,没法儿。
难听话听得多了,大引娘也就习以为常了,不管是多腌心的话她都能听下去,只要他能说出口,她就能听。
话又说回来,再难听的话也有它的道理,比方说“猪与人”,猪虽不能跟人比,猪是畜生,吃糠嚼草、喝刷锅水、拱地啃泥,低人一等,可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啊,凄惨的命、任人宰杀的命!
除此,猪也生养,就像人十月怀胎一样,那么负重、那么痛苦,而当猪娃子落地,也是一种释怀,像人一样的释怀与放松,但绝对没有人类的那种因性别而引起的烦忧……
大引娘挑亮煤油灯,把白天晾晒好的红薯干、玉米之类的农作物一簸箕一簸箕地倒在磨盘上,她手扶磨棍一圈一圈地推着、想着人与猪、猪与人,一窝子猪娃长大了,东村拉一个、西村拉一个……最后剩下一头干瘪老母猪和一头闲打栏的老公猪……
她寻思:等闺女都嫁了人,家里不就是只剩下她和石头了吗?
石磨轰隆隆地响着,响声传到堂屋。
石头再睡意,竖起耳朵听磨坊里轰隆隆、轰隆隆地推磨声,听着听着不觉神思起来:甭说,这公猪就是没有母猪有功啊,母猪下崽,而公猪……挨千刀万剐的,难怪杀猪先杀公猪。
石头激楞了一下,摇摇头、又摇摇头,苦笑。他穿好内衣,又穿上外衣,趿拉着鞋先给牲口拌槽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