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姻缘（第1 / 1页）

公主萧初羽大胜回京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拜见父皇和母后，而是去看望了躺在病榻上的陌千野，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传到了召明帝和郑皇后的耳朵里。

郑皇后趁着午后送点心的借口，去紫烟殿拜见陛下。郑皇后侧立在召明帝身旁，眉眼含笑，露出些许不常见的柔情蜜意，她一边为召明帝递上茶点，一边谈起两人的女儿萧初羽，细声细语地说，“听闻羽儿回来了，去看了那个金甲卫队长陌千野。”

召明帝眼中也不觉眼神柔和，眉眼上挑，笑呵呵地说，“咱们的女儿长大了，有了意中人，便忘了爹娘了，一出去就是几个月，现在回来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郑皇后打趣着说，“以前她调皮爱玩，总是偷跑出宫去，陛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羽儿宠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没想到她看上了宁远侯府的二公子，这么一说，臣妾也会想到往日她对这陌二公子也是另眼相待。”

召明帝尝了一口色泽明艳的鲜花饼，笑着说，“朕记得这是你入宫之前最喜欢吃的小食，那时你做了送给朕吃，朕也觉得十分好吃。只是皇后很久没有亲手做过鲜花饼了，这味道经还是很多年以前的味道。”

郑皇后眼中浮起一丝惭愧之意，但也并不羞愧或后悔，淡然回复到，“臣妾多年久居后宫，心境已不似少年时，陛下也是如此，这鲜花饼的味道，能做出来也是可遇不可求。今日没有让陛下失望，臣妾也倍感欣慰，大概是因为想着羽儿的事情，心中喜悦吧，所以这鲜花饼的味道还犹如少年时，指尖揉攥寄深情，浸染入骨相思，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帝后二人已经很久没有推心置腹地聊天了，召明帝听闻此语，思绪也回到了还是儿郎时候的自己。那时的皇后，还是闺中少女，已颇有见识胆色，两人心心相印，经常惦记着彼此，能娶到她，虽是巩固势力需要，但更多的还是真情实意。最初重修皇宫殿宇时，他把御书房取名为“紫烟殿”，也正是来自郑皇后。

只是，后来，他娶进后宫的人越来越多，要面对的朝堂矛盾、后宫冲突也越来越多，儿女们都已长大，也分散着他的精力。当初那个紫衣飘飘、娇柔动人的少女郑柳烟，也为了帮助他巩固帝王之位做了太久的毫差的郑皇后，不知不觉了两人多年来反而渐成了陌路。

召明帝一时间怅然若失，吃在嘴里的鲜花饼也没有了味道，他饮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神，眼神中泛起少有的唯一的只看向郑皇后的深情，柔和地说，“烟儿今天特意来寻朕，可是为了羽儿的婚事？”

郑皇后嫣然一笑，仿若少女般体态轻盈，翩翩然行至茶几旁座椅上坐下，笑着说，“羽儿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年经常在外跟着林越带兵打仗，她一个女儿家，整日与兵马为伍，露宿荒郊野岭，或是漂泊在海上，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臣妾见他有意于陌千野，不如早点为她把亲事定下，臣妾以后也不必再为她提心吊胆。”

召明帝早已猜到几分郑皇后的来意，他原本没有急着给萧初羽定下婚事，虽是女儿，但身为帝王之女，何惧人言？何况他就只有萧初羽这一个女儿，选驸马不得千挑万选，找个既要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也要对羽儿真心疼爱的人，这不能急于一时。

对驸马的人选，他心中早已斟酌再三，并合适的人选，他缓缓说道，“宁远侯府跟荣盛侯府一样，势力庞大，陌如玉的大儿子陌万城统领十万疾野军镇守西陲边境，陌如玉又在朝为一品大员，若再嫁长公主过去，天下岂不是要成为分陌家一半？”

刚有柔情的结发夫妻二人，谈到女儿的婚事，召明帝最先考虑的还是稳固他的地位，这不禁让郑皇后寒了心，她眉心动了动，睫毛微颤，眸子里透露出几分冷意，淡淡地说，“林越的婚事我不想插手，身为皇子，也有他该承担的责任，而且皇子自然可以三妻四妾，后宫满盈，他依然可以娶到他心爱之人。至于他因为势力权谋需要有多少个儿媳，我并不在意。”

她抬起透着失望的眼神看了一眼召明帝，语气坚定又似恳求一般地说，“但是羽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只希望她过得幸福，有人陪伴照料，心中只有她一人，过着简单的富贵生活，忧虑，仅此而已。臣妾恳求陛下不要把任何攀附权贵的压力放在羽儿的肩上，尤其不要放在她的婚事上。

羽儿爱带兵打仗、志在游走四方，在马背上驰骋，在大海里遨游，甚至即使在天空中翱翔，是她的爱好，臣妾作为母亲也只是想满足女儿的愿望。但她也注定不会成为云川国真正的将军，领兵十万，驻守一方，不会如林越一样，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臣妾，只想求陛下，给女儿一个自由。”

召明帝听着这些话，感到十分不悦，脸上少有的柔情蜜意，也逐渐凝固淡去，恢复了帝王日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但他自知郑皇后说得在理，而且郑皇后也没有借着羽儿的身份以及婚事来为娘家宰相府谋前途，也的的确确是一位慈母，心中只有女儿的幸福。他作为父亲，在这一点上，确实比不上皇后。

紫烟殿内，两人一时安静声，静静地等待着时间流逝，召明帝虽龙颜冷淡，但心中却被郑皇后说动了。似乎难言尴尬，他不断一口接一口饮着茶水，都没有注意到杯盏中水已空。他暗自思忖着，他还有几个儿子，给女儿一个自由，成全她个人的幸福，关他的江山社稷，可能是他这辈子作为帝王与父亲，在儿女的婚事上，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良久，召明帝终于敢坦然地直视着郑皇后。郑皇后在这沉默之中，也等着一个答复，在挨着判决还未降临的每一刻，她的心中焦灼，等久了，眼睛似乎微微含泪，眼眶有点发红。召明帝叹了一口气气，讪讪地笑道，“烟儿，这一生后半辈子，是朕辜负了你，天下纷争，宫闱复杂，朕也诸多奈。只当朕欠你的，今日你所求，朕都应允。”

郑皇后得到允许，心中仍然感念，感激地看着他，立即郑重地跪拜，行礼谢恩，“臣妾感谢陛下！”说罢，就请辞告退了。

召明帝看着她款款离去的背影，依然摇曳生姿，步步生辉，衣摆扶风，但毕竟难以掩盖岁月催人老的痕迹，即使面容保养得再好，也藏不住身躯的微垂迟暮。召明帝想到自己也一同老去了，心中不免怅然。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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