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血染大石桥（3）（第1 / 3页）
12月4日凌晨一点多，被日军包围在江家村的东北军第123师和第125师的一万一千余名官兵开始准备突围。在突围之前，全体官兵们都望眼欲穿地看着夜空，但却始终没有看到雨点或雪花落下来，让官兵们都失望不已。因为天气恶劣的话，日军飞机在天亮后就不会出动了，但老天偏偏没有下雨或下雪。准备突围的部队兵分两路，一路由喻建章指挥，共有六千余官兵，向大石桥和边城镇之间的陈家堡展开进攻，强行突围，以此吸引日军的注意力，边城镇有日军一个联队驻守，而攻占了大石桥的日军第14师团又调遣了一个联队开赴向边城镇，因此在这里突围明显是凶多吉少，并带着自我暴露的意味；另一路由毛福恩、于兆麟、喻诗航、易凤翔指挥，共五千多人，过半都是轻重伤员，同时带着第123师和第125师的两面军旗以及两个师的官兵花名册，外加两个师所有官兵的遗书，从日军防御较为薄弱的营口和边城镇之间的刘家窝棚一带展开突围。
喻诗航开始坚决要跟父亲一起。喻建章拒绝了他的要求：“服从我的命令！”喻诗航倔强地道：“你又不是我的上级，无权对我下令！我不听你的命令！”
喻建章神色慈祥而苦涩地道：“那我现在以父亲的名义请你行不行？你说得对啊，我们父子仨一起为国捐躯了，你妈就真的太凄惨了。诗航，看在你妈的份上，听我的话，行不行？”
“哥真的在你的部队里？”
“你哥坚决要跟我在一起，我身边有一个儿子就够了，因为你妈身边还需要一个哪！”
喻诗航颤抖着嘴唇，潸然泪下：“爸，你一定要保重啊！我们父子都要平平安安活下来，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第123师和第125师的突围打得凄惨无比。按照计划，喻建章率部提前一小时先在西路突围处展开了猛烈进攻，驻边城镇的日军第14师团第27旅团第2步兵联队旋即猛烈拦截，并且日军已在当地修建了几道战壕和临时工事。“弟兄们！精忠报国、杀身成仁的时候来了！跟着我，冲啊！”身先士卒的喻建章忿然大吼着，第一个冲向了日军的阵地。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闪耀夜幕的弹火中，基本上不抱着能够突围指望的官兵们跟随着喻建章奋勇地向着日军阵地发动了决死性的进攻。夜色中杀声震天，双方狂舞的弹火使得夜幕亮如白昼，以逸待劳的日军在战壕里疯狂扫射突围的东北军，破釜沉舟的吼叫声和摄人心魄的惨叫声中，冲锋的东北军前赴后继地倒在冰冷的土地上，泼溅开的热血融化了已经被寒冬冻起来的泥土，后续的士兵们踏着前面同伴的遗体继续冲锋。打头的是几百名敢死队员组成的敢死队，喻建章亲自领队，但没有在身上缠上炸药包。喻建章亲自领队是为了鼓舞士气，他没有在身上缠炸药包是防止自己过早阵亡，导致部队失去指挥。愤怒的喊杀声和各种悲痛欲绝的怒骂声中，敢死队员们犹如离弦之箭般挥舞着冲锋枪冲向日军，在付出了一半的伤亡后才踏上日军的部分阵地，大部分敢死队都是日本的机枪火力点给打死的，日军的迫击炮弹、掷弹筒炮弹、步兵炮弹犹如冰雹般劈头盖脑地砸向涌过来的东北军，连环不断、此起彼伏的巨响震颤得地面尘埃飞扬，一团团烈焰火球在人群里犹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炸飞一圈圈凄厉的惨叫声和横飞乱舞的尸骸碎块。跃进日军战壕里的敢死队员在视死如归中殊死血战拼杀。被乱枪打死的敢死队员和被冲锋枪击毙的日军血流漂杵、尸塞沟壕，打光子弹后的敢死队员们奋勇挥舞刺刀与日军展开肉搏战，杀得人为血人、白刃尽赤，但由于寡众悬殊，冲进日军人群里的敢死队员很快就全部战死，但是在激战的一开始到最后，日军阵地上爆炸不断，那是受伤倒地或打光子弹的敢死队员拉响了身上的炸药包或手榴弹，和周围的一片日军一起血肉横飞、同归于尽。
除了边城镇的第2联队，从大石桥赶来的第14师团第28旅团第50联队也在随后投入战斗，日军的两个联队犹如一个“八”字形的钳子，死死地阻挡着以鱼死网破之势在奋力突围的东北军。鼓点般的轰鸣声中，第14师团的骑兵部队第18骑兵联队也滚滚杀来。原野平地上骑兵对步兵的攻击几乎是一边倒，在日军骑兵如鬼怪般的嗥叫声中，雪亮的马刀旋风般地在东北军人群里挥舞，一道道寒光狂飙横掠，一颗颗被砍下的东北军官兵的头颅在血泊里乱滚，齐刷刷被斩断的脖腔里喷出一米多高的滚烫血泉，失去头颅的尸体犹如被砍倒的木头般直挺挺到底；被砍断手脚的东北军士兵痛不欲生、惨嚎打滚，被拦腰劈死的东北军士兵在喷泉般的血水中摔倒在地，内脏从巨大的伤口里流出来；被马刀砍中头部的东北军士兵在钢盔和天灵盖同时被劈开时所迸溅出的火星脑浆中一头栽倒；被战马撞飞的东北军士兵口鼻喷血、内脏破裂，被战马踩成肉泥的东北军士兵们更是凄惨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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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自己已经做好了全军覆没的心理准备，喻建章还是被手下弟兄们的惨状给刺激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忍不住泪落如雨。
喻建章这路突围部队是提前一小时展开进攻性突围的，因此很快就把边城镇的日军和从大石桥赶来的日军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一个小时后才展开突围的毛福恩那路突围部队自然顺利了很多；另一方面，第3师团师团长若山中将因为不大愿意自己的部队在遭到伤亡，因此营口的第3师团并没有积极行动，使得阻拦毛福恩这路突围部队的日军只有一个大队左右。纵然如此，毛福恩这路突围部队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冲破了日军的封锁线，成功突围至边城镇以北十多公里处的高坎镇。
在血战后终于逃出生天的毛福恩、于兆麟、易凤翔等官兵们无不欢呼雀跃、欣喜若狂，喻诗航则心急如焚：“诸位！我们虽然已经逃出来了，但我们不能不管我父亲呀！”
于兆麟道：“你父亲已经陷入日军重围，我们再转头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喻诗航大怒：“我父亲是为了谁而落入日军重围的？他还不是为了掩护你们而自愿牺牲的！你们现在突围了，却对我父亲不闻不问，良心都被狗啃了？”
易凤翔点点头：“不错！我们不能抛下喻团座！走！我们去救他！”
毛福恩犹犹豫豫，神色躲闪，显然不想再让自己陷入那种危险境地里，于兆麟则振振有词：“诸位！我们的目的就是突围！为了让第123师和第125师不被全歼！现在，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喻团座为了掩护我们而牺牲，是光荣的！也是值得的！我们会永远记得他！我们现在如果回去，再主动送入日军虎口，岂不是辜负了喻团座他们的浴血奋战？所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紧撤退为上策。”
喻诗航气得暴跳如雷：“放你祖宗的一百零八个臭狗屁！你这个王八蛋！只会说各种慷慨激昂的大道理！一旦真的要你上战场，你马上就找各种借口！我呸！”
于兆麟气急败坏：“我看在你父亲为国捐躯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喻诗航怒道：“你们不肯去，我自己去！”他对原本是自己海防混成营的官兵们喊道，“弟兄们！不怕死的，跟我走！”
易凤翔凛然道：“喻营长，我跟你一起去！我虽然没兵没将，但好歹让你多一个人！”
毛福恩虽然不愿意亲自去冒险，但也不大好意思不帮忙，因此调拨了一个营给喻诗航，又把剩下的绝大部分的弹药和轻武器都给他，然后跟着于兆麟一起急急忙忙向北继续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