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04)(第1 / 2页)
有一个词在现实生活里司空见惯,但大多数人却羞于启齿,那就是……贫穷。古代汉语里,贫和穷两个字是分开解释的,贫指的是缺乏、不足,但大多用来比喻没有钱。而穷则指的是没有官爵,没有社会地位。简隋英和晏明绪一个占了钱一个占了权,算是幸运,和这个词不沾边儿。不幸的是,他们面前这个小女孩儿两者兼而有之。
警方很快把小女孩儿的案情审理清楚了,又迅速报告给了晏明绪。案情简单到一目了然,母亲长期对女儿施虐,可处理起来却异常麻烦。小孩儿的父亲还在拘留所拘留,巧的是,小孩儿的父亲就是前几天简隋英公司那几个聚众闹事的酒鬼之一,本地又没有其他监护人,只能等孩子的父亲放出来再进行后续处理。
警方在向晏明绪诉说这些的时候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母亲歇斯底里的吼声似乎还萦绕在办案小警察的耳边。那母亲被带走的时候情绪异常激动,从一开始就不配合调查,一直念叨着要回去收摊儿,她在工地旁边儿摆了个卖旧衣服和床单等日用品的小摊儿。偶尔还得干点零活贴补家用。每天从早忙到玩,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全部用来喝酒,好像只要喝醉了就不用面对这世间疾苦一样。
至于对女儿的家庭暴力行为,也被她归咎于生活压力大,孩子闹的过分才动了两下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女儿的那一身伤疤简简单单的带了过去。民警也想学着他歇斯底里的问问,她遇到的那些压力是不是她把一切发泄在女儿身上的理由,可他们也知道,跟这样的人说再多也只是废话。他们能做的,只有以对家庭成员实施严重暴力行为的罪名正式起诉,可起诉之后呢?女孩儿交回到她那个酒鬼好赌的父亲手里会不会再重蹈覆辙呢?没人说的清楚……
晏明绪听了这一系列糟心的报告,下意识的不太想告诉简隋英。简隋英虽然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他还是不太想让他听到看到这些乌七八糟又能为力的现实。可简隋英比他所想的要敏锐的多,仅从表情便判断出了事情可能有些棘手。于是趁着小女孩儿睡着的时候悄悄的拉着晏明绪出了病房,又顺手带上了房门轻声问。“真是她妈妈?”
“嗯。”晏明绪点了点头,最终还是选择如实相告,毕竟他也知道,如果他不说,简隋英还是会从其他地方打探出来这些,于其被他从其他人那里知道,还不如从他口里说。晏明绪压抑着声线继续道。“准备起诉她了,估计得两三年。警方也派了个女警暂时来照顾小孩儿,你也不用太担心,等她父亲放出来就能跟她父亲走了。”
“放出来?”简隋英提炼到其中的关键字反问道。“是……工地上的工人吗?前几天斗殴的那些?”
晏明绪没有否认,简隋英便清楚了问题所在,酗酒,聚赌,斗殴,面对女儿长期遭受的暴力不闻不问,这也不会是个什么好东西,简隋英攥紧拳头,狠狠向墙上锤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狠狠道。“这两个王八蛋。”
晏明绪也想锤墙,想学着简隋英的样子用力的发泄。然而他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做,只是把简隋英锤的有些发红的手拉到自己手里轻轻的揉着,试图缓解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随后静静道。“我们……尽力了……”
对啊,尽力了,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女孩儿的父母双方都建在,即使晏明绪也没有权力取消人家的监护权,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力为女孩儿治好了病,再给予一些经济上的帮助,可女孩儿的父母都那样,即使给了钱,又会用到哪里呢?赌场?亦或是换种价格昂贵的酒精,随后再把酒意发泄到女孩儿身上,他们从得知,他们也……能为力。
简隋英觉得生活有时候挺可笑的,只凭一句能为力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助的人再回到火坑。他伸着那双修长的手任凭晏明绪细细的拂拭着,嘴里喃喃的说。“那我们也总得干点什么吧。”
他们是需要做些什么,不过不是现在。晏明绪知道这些事情并不算是个例,所以他能比简隋英冷静。他也知道很多问题的症结所在,归根结底不过两个字“贫穷”。物质上的,精神上的,他想做的就是改变这一现状,不是小女孩儿个人,而是整个市,乃至全国。
晏明绪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他也只是一个有点儿权力的普通人,居然妄图这么多。可就像简隋英说的,人活着,总是得有点意义,得感知到点什么。他现在就感知到了一些急迫和力不从心。
他的经济发展计划还在缓慢的推进着,晏明绪突然有点急,又有些焦虑。可当他低头看到自己眼前的人,又感觉到自己的焦虑被简隋英头上的纱布给转移了。晏明绪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经济发展是需要进行,可推进并不急于一时,眼下,到有比那个还急的事儿。晏明绪捏了捏简隋英的手指轻声问。“你的眼睛,回家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吧,要不要去我那儿?等眼睛好了再回去。”
“啊?”简隋英还在思考女孩儿的事儿,冷不防被晏明绪这么一问,抬起头茫然的看了眼晏明绪,晏明绪的眼神儿始终很温和的样子,指尖轻拭的温度还在向他的手指传输着,简隋英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晏明绪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些其他的东西,可那里面儿似乎什么都没有,只堪堪映着他的倒影。鬼使神差的,一个“嗯。”字就就从简隋英嘴里冒了出来。
随后他就看见晏明绪笑了,眼角弯弯的,明明是闷热的盛夏,简隋英却感觉有微风拂面,清清爽爽的,十分舒适。
于是他便和晏明绪回了家,晏明绪的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黑白灰三种色调,简隋英再次好奇的打量了起来,客厅,房间,乃至卫生间。最终发现,变化还是有的,比如说他住的那间房床单换了,不再是刺眼的白色,而是被换成了略带着些暖意的黄色。卫生间里,两个漱口杯子并列的摆放到一起,那支狮子王安静的立在漱口杯里,瞪着圆圆的眼睛与简隋英对视。
简隋英的嘴角悄悄勾了起来,再回到客厅坐好,他的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平板电脑。晏明绪已经脱下了外套,衬衫也解开了两个扣子,手表被摘了下去,工工整整的摆放在茶几上的一个盒子里。
“别看手机,那个字小。你眼睛伤了不方便。看这个,没密码。”晏明绪轻声说着,便往厨房里走,随后又有点不放心似的探出头来道。“别玩太长时间,对眼睛恢复不好。”
“知道了。”简隋英随便应了一声,便打开了那个平板电脑,晏明绪说是让他随便玩儿,可里面除了一些系统自带的软件,连个微博都没有,更别提游戏了。简隋英在心里“切”了一声想,这么干净的平板,也就是晏明绪那个性子还能当个娱乐玩了。于是便又放到了一边儿,自己则躺到沙发上闭起了眼睛。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切菜的声音,不多会儿,皮蛋粥的香味顺着简隋英的鼻子传到腹部,并发出咕噜的一声响,简隋英有些好奇,推开厨房的门往里看去。晏明绪正背对着他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忙着,背影宽厚而温暖。
“皮蛋粥啊。“简隋英突然开口,明显看到了晏明绪手里的鸡蛋一滑,打到了碗边。晏明绪回头,正看对上简隋英好奇的探来探去的目光。仿佛感受到了晏明绪的注视,简隋英没说话,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锅。晏明绪转身,看到了已经扑出来的粥,手忙脚乱的按灭了开关,将锅端下,背对着两那双好奇打量着的眼睛轻声说:“怎么不再玩儿会儿了?饭马上就好。要不你先去洗手?”
简隋英对着晏明绪的背眯起眼睛笑了下,意味深长的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想象着晏明绪慌乱的样子,有些走神儿,一些水溅了出来,简隋英连忙把水龙头关上,又抬头看到了那两只漱口杯。鬼使神差的,简隋英挪了挪两只杯子的位置,将两只杯子又并排摆到一起,相依相伴,亲密间。
饭果然按照晏明绪说的那样很快就做好了,不多不少的几个小菜,一锅粥,刚好够两个人。简隋英盛了碗粥先放到了晏明绪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到桌边儿埋头苦干,又用余光从鼻尖和碗的缝隙中瞟到晏明绪不自然的搓了搓手,他把筷子拿起又放下,抬起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张开嘴,似是要发出声音,到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简隋英端着碗暗笑,专注的把目光集中到碗里。再一瞟对面的晏明绪,他似乎还没怎么动筷。简隋英终于忍不住了,放下了碗低声笑了出来。随后歪着头说。“嗯,味道不,你手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