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陪父亲过年（第2 / 2页）

可是今天，没有阳光，只有雪花，以及不时从远远的地方传来的鞭炮声。这时，父亲忽然抬头，正正的望着我，说：“你出国也有五六年了吧？”“没有，不到三年。”“你答应过，过年的时候就回来陪我喝酒。”“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答应过，过年的时候也把你的爱人也带回来。我说过就算你的爱人是女的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一时语塞。父亲说：“你答应过，论出国，论走到天涯海角，你都会想办法回来看我。”我喉咙猛了一硬，叫了一声“父亲”。这时，我听到身后有轻微的抽泣声。扭头，竟然是靠在门槛边的母亲。

母亲见我看她，就干脆走过来，一边揩眼泪，一边往手里搓围巾，说：“謝聞崽，我看你老头子活不了多久了，天天念叨着你，天天念叨着要跟你喝酒。每天清晨起来就到堂屋的菩萨下面去许愿，生怕自己一睡觉睡过去，再也见不到你似的。”

停了一下，母亲又说：“他还天天担心你出事。说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莫说朋友，连个亲戚都没有。这世道又很乱，万一你跟别人打架了，连个帮手都找不到，还不是眼睁睁的让别人欺负？”

父亲冲母亲一瞪眼，硬硬的说：“你不是也一样？天天守着电视，看又看不懂，瞎着急。昨天听说崽要回来，一通晚都不睡觉，还嚷着硬要跟我去县城呢。”母亲见我低着头，就说：“行了，老头子，你们喝酒吧，雪都飘到酒杯里了。”母亲说完，慢慢挪回到灶屋去了。

我的酒杯飘进了两朵雪花，父亲没看见，给我酒杯加了酒。父亲说：“你们那地方，也兴过年吗？”我说：“不兴，洋人只过圣诞节。”

父亲说：“那是个什么破地方，都不过年。你还到那里去干什么？我那不是好好的吗？”

我言以对。父亲忽然轻柔的说：“你看你，头发都白了不少，是不是在那里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父亲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有也不会告诉我，你在那里好坏我都不管，可我已是望八的人了，黄土快掩到脖子根上来了。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让我看到你的爱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脸上已经有了冰凉的一滴，我弄不清那是眼泪还是雪花。父亲老了，真的老了，我不忍再给他一个空洞的许诺。

可是，除了陪他老人家喝酒，我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呢？“喝酒吧，父亲，我知道你酒量好，知道你从来不喝醉。啊，父亲，今天过年了，我好想陪你喝醉一回啊！”

门外忽然响起了汽车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幡然醒来：天啊，窗外阳光灿烂，我仿佛在梦中。一时泪水不知觉从我粗糙的脸上缓缓落下……

作者想说：

梦境终归梦境，现实依然残酷，陪父亲过年难道仅是一个美丽的梦吗？但愿不是，年关来临，回家去看看我们的父亲吧，跟他喝上一杯酒，温暖一下那颗思念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