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默读父爱(第1 / 2页)
大凡读书人都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文章都像精美的诗歌和隽永的散文一样,宜于饱含激情,高声朗读。有一种文章与平淡质朴中却尽显博大的深厚,那种境地只能用心才能体会出来,譬如梁实秋,林语堂,钱钟书等笔下的文章。
这道理就像我的父亲,购上载书立传,却足可以让我一生去用心默读的。
父亲故去已多年,却在我记忆深处非常清晰。这么多年没有父亲可叫了,心目中父亲的位置还留着,是没人可以取代的。
每每回到家,看着墙上挂着父亲的遗像,心里便是贪婪似的,一声一声孩童般唤出“爸爸”二字来。那种生命中的原始投靠,让自己全然忘却了伟岸和感情上固守的坚强。
父亲埋在乡下老房子的小山上。每次回到故里,第一件事便是到父亲的坟头坐坐,那时心里便有了一种天下不荒地,亦不好的踏实,便以为是真正的两个朋友坐在一起,不说话,相思却即开阔和辽远。那种默契,传递了父女之间彼此的放心和信赖。
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一辈子生活在乡下小镇上。他吃苦耐劳,忍辱负重的品格,铺就了,平平淡淡,与世争的一生。
例如农人耕种的那一方稻田,又如供人饮用的一股清水,父亲的生命里没有一点儿的风光和传奇。或许正是这样,朴实,敦厚的父亲成了我最真实和最可以膜拜的父亲。
父亲不是书里的人物,他的一生只为自己的平凡而活,或者为自己承担的责任而活——比如他为深爱的儿女而活。
诉说我的父亲,异于诉说一种平凡,而平凡,可以说是一种道不尽的绵长和琐碎。就如同说不尽春天,却可以洗漱春天里的微风、白云或草地……
我是父亲最爱的女儿。“爹疼满崽”这句话,常常成了父亲爱的天平向我倾斜时搪塞给哥哥姐姐们的托词。
大概是在我十岁那年吧,我生病躺在了县城的病床上。一个阳光蛮好的冬日,我突发奇想,让父亲给我买冰棍吃。父亲拗不过我,便只好去了。那时候冬天吃冰棍儿的人极少,大街上已经找不见买冰棍儿的人。整个县城只有一家冰厂还卖冰棍。
冰厂离医院足足有一个华里地,父亲找不到单车,只好步行着去。一时半晌,父亲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一进屋,便忙不迭解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根,融化了大半的冰棍,塞给我,嘴里却喃喃说到:“怎么会化了呢?见人家卖冰棍儿的都用棉布包着呢!”
母亲看这一幕,又好笑又心疼,点着我的额头责怪道:“你个小馋鬼,害的你爸爸跑这么老远不算,大冬天把你爸爸棉袄浸个透湿,作孽啊!”而父亲在一旁看着美美吃着冰棍儿的我却爽朗的笑了。那一笑,直到今天仍然是我时常想起父亲的契机和定格。
初二那年,我的作文得了全省中学作文竞赛一等奖。在这小镇上可是开天辟地一造的事儿。学校为此专门召开领奖会,还特地通知父母届时一起光荣光荣。
父亲听到这消息,好几天乐得合不拢嘴。时不时嘴里还窜出一拉子小调。等到去学校参加颁奖会时的那天,父亲一大早便张罗开了,还特地找出不常穿的一件中山装上衣给穿上。
可当父亲已跨出家门,临上路时,任性而虚荣的我却大大的扫了父亲的兴。我办事要求办事没好气的说:“有吗?跟我去就成了,你就别去了。”父亲一听,一张生动且充满喜悦的脸,一下子凝住了。那表情就像小孩子欢欢喜喜的跟着大人去看电影,却被拦在门外一般张皇又绝望。
迎着爸妈头发给我的凝虑的眼神,我好一阵不说话。只是任性的待在家里不出门。父亲扰疑思忖了片刻,终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用极尽坦诚却中就掩盖不住有些颤抖的声音说:“爸这就不去了。我女儿出去就成了,去不去露面就所谓。谁不知道你是我女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