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2 / 4页)
“这就叫胜利的果实吧。”钟述闻突然说。
丁寻曼简直要怀疑他被辣了一回打通了任督二脉,否则怎么字字都灵巧,字字命中他心坎,不仅让他解了气,还另有一种泛上舌根的甜意。他将兜里装满樱桃,东张西望,确定没人发现钻进两个窃果大盗,便拽着钟述闻狂跑一通,半道捎上甩在路边的行李箱,心虚且满足地往家赶。
行至半山腰,遥遥嗅到了人气,连绵的泥瓦房参差落矗立其间,鬓发霜白的老人坐在门前纳凉,稀罕地瞧着远远走来的钟述闻——新鲜血液、行李箱在这里可是新奇玩意儿。丁寻曼高声和他打了招呼,向钟述闻介绍说,住这的人大半姓丁,祖祖辈辈多少都沾亲带故,他私底下猜测也许是古时候哪个落魄家族上山逃难,于是在此扎下了根。现在仍居住着的,也就屈指可数的那么几户人家。
“这里勉强算是村头,再往里转两个弯就到了。”
钟述闻做好心理预设,料想丁寻曼的家大抵也和村口见过的房子相差几,不曾想居然还要更老旧一些。长期日晒雨淋,墙面被情腐蚀,爬满纵横的裂隙,久人住又致使霉斑肆虐,那对斑驳的木门上栓了一把锈锁,门框上贴着两幅褪色的对联,依稀辨出有“如意”、“吉祥”的字样。
丁寻曼一步跨上长满青苔的台阶,往衣襟里摸出他的红布包。
钟述闻终于得知里面装了些什么。有两枚磨损的铜钥匙,三张身份证,其中两张被剪了角,是不作数废弃了的,以及一个金灿灿的平安锁项圈。他讨来一一翻看,心想,难怪那个巴掌大的布包看起来鼓囊囊又沉甸甸,因为除了明眼可观的这几件东西,还装满了丁寻曼重若千钧、处诉说的思念。他每一次平凡的走动,每一次剧烈的震颤,都将牵起叮当作响的声音,这声音就乘风而起,飘往高空,如果真有天国的存在——那么会被对方听到的。
丁寻曼的奶奶叫杨翠曼。
丁寻曼改过名。
钟述闻脑海中响起丁寻曼曾经对自己姓名的解析:“丁香花的那个丁,寻找的寻,至于曼啊……是曼妙的曼。”
所以丁寻曼叫丁寻曼。
分明是寻找的寻,杨翠曼的曼。
“丁家宝……你原来叫这个名字么?”钟述闻伤神地酌量这名字的份量,他本应是沐浴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可过头的爱铸成了淬毒的刀子。“家宝。”钟述闻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宝宝。”
他珍重地、一缓再缓地重复,“宝宝。”
丁寻曼彷徨失措地夺回身份证,“你说什么啊……”竟羞红了耳根,慌张背过身用钥匙开锁。
推开门,一股腐朽的陈木味道扑面袭来,钟述闻第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桌子中央的黑白照片。蒙了一层细灰,却不妨碍他再次将照片上的脸认清楚,仔细记进心里。
“我又回来啦。”丁寻曼对着空气喊道。
他取了块毛巾打湿,边擦相框边小声嘟囔:“说起来我都没和你合过照呢,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
简单收拾一番,他带着一把铁锹和镰刀出了门,路过溪边,正值七月,水芹到了花期,不再适合食用。婆婆平生最爱就着凉拌水芹菜,必定要佐一碟辣椒面,在春夜里小酌一杯玉米酒。他择了一球水芹花,望向身后紧跟着的钟述闻:“闻到香味了吗?”
钟述闻指他手里握的野花,“很香,是这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