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3 / 3页)
钟述闻点他额头:“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语?早就想问了。”
“不记得了,一两年前吧。”
“为我学的?”
丁寻曼一顿,不说话。
“川菜都这么辣吗?”钟述闻又问。
“没有,那都是刻板印象,就像四川人也未必都能吃辣一样。你有没有去过湖南、江西?那里的辣也很有特色。”他刻意语调轻松地说,“你吃一顿可能真就辣死了。”
可眉间凝着化不开结成冰的愁。
“丁寻曼。”钟述闻叫他的名字,伸手勾他的小指,晃一晃。
“我不要愧疚,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况且愧疚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要的是喜欢,是牵挂,是你活着,不快乐我们就创造快乐。”
丁寻曼也叫他的名字,“我生病了,是一棵害了虫病的树。”
他曾在某天忆起婆婆吃苦笋,于是得到了这个比喻。常年挑担让她早早变得佝偻龙钟,到吃苦笋的季节,她从山头上掘了笋子,切两片冬日留存的腊肉,炒了便坐下来吃。掉了两颗臼齿,牙齿又不健康,总嚷着牙疼,笋虽鲜嫩,却有几分韧,她就带着虚张声势的狠劲把笋给抿碎了。
丁寻曼以往觉得幽默,回味起来满脑子却只剩下笋的清苦。蛀光了牙,脊椎也老化了,身上或许早就潜伏着各类病症隐患,她的身体在慢慢亏空,像一棵筑牢虫洞的苍天大树,悄声息间,经络叶脉就断裂了,再过一阵子,就要极速枯萎了。
他有时怀疑自己也是虫洞里的一只虫,有时又认定自己是同样遭了虫的一棵树。
“我要怎么克制住不去死?我生病了,没有资格喜欢你。你应该拥有一个开朗积极的伴侣,你们一起去创造快乐。”
钟述闻不欲和他多做争论:“那我就是啄木鸟,不怕撑死,我把咬你的虫全都吃下去。”
“带我上山吧,我要去看看你的家。”他转而说。
“山上这么大,总有水泥路铺不到的地方,碰上下雨鞋上全是泥浆,你怕不怕?”
钟述闻摆阔:“我怕什么?我想要的话拥有一座鞋山也是轻而易举。”
从医院出来,天蒙蒙亮,丁寻曼不敢再胡乱给他吃东西,绝口不提吃早饭相关事宜,急匆匆打了计程车带他回酒店收拾行李。
收拾完毕,钟述闻又消失了。丁寻曼一惊一乍地搜寻了套房里的每个角落,最后才在手机屏幕上发现他发来的信息。
——听听:很快回,勿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