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里人情不知道怎样，风土倒是挺大（第1 / 3页）

钱文英一席话让众人都沉默了，但一直这么不说话也不是个办法，王大人是内阁派来的，这个时候他理应开口，因此，病了许久的王大人歪着身子白着脸再次开口道：“此地情况复杂，在来的路上确有耳闻，只是我们几人人生地不熟，钱大人担任镇江巡抚多年熟知此地风俗，不知钱大人对此有什么见解？”

王大人不愧是朝堂老油条，身子病着脑子可没病，遇事和稀泥是这类人的为官根本之道，看着话说了一堆，实则有用的一句没有。

钱文英显然清楚这里边的门道，清楚归清楚，但他毕竟担着巡抚的差事，一头是皇命和自己的命，一头是镇江千万百姓的命，两头都是命，但凡一步就是弥天大祸，因此，他就是清楚也没办法，人命关天的事情和不了稀泥。

他叹了一口气，道：“下官与下属们思索良久，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三分种树七分种粮，粮食种单一的谷子，树种耐旱的泓森槐，按照这个思路粗略算了算，秋天的口粮，冬天的柴薪，来年春天的水差不多能够全省供应。”

“泓森槐？”刘公公眉头一皱，急促道：“皇上下旨种的是速生桉，擅自更改树种是为抗旨不尊，钱大人，你想抗旨吗？”

抗旨的罪过担在脑袋上可是要进诏狱的，钱文英沉默半晌，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见掌管诏狱的徐廷筠对刘公公的话漠不关心，便稳了心，将目光转向刘公公，道：“刘公公有所不知，泓森槐和速生桉均为速生林，可满足短期内快速生长的需求，但不同的是，速生桉需水极大，镇江地下的这点水根本不够它用的，别说是来年春天，就是今年冬天的用水都是问题，而泓森槐品质耐旱，需水量少，可大大减轻来年春季用水问题，不仅如此，两者一年可产的柴薪数量相差不大，完全可以抵御今年的寒冬。”

既有粮，又有树，还能不妨碍来年用水，听起来是个好想法，可刘公公不仅不满意，反而“腾”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对着钱文英目光不善道：“春天？来年春天关杂家屁事！上边交代的是冬天的柴，杂家也就管这茬子事，用水什么的那是你钱大人该做的！你说速生桉用水多就用水多？好话坏话都由你一张嘴！那杂家还说那个泓什么槐用水多呢！哼！甭管这些有的没的，这柴，杂家冬天一定要见着，奉劝钱大人老老实实的按照旨意上的来，要不然，杂家就向上边禀告，治你个抗旨不尊！”

尖尖的嗓音划破耳膜，刘公公越说越激动，站在地上的身子都开始颤动起来，大有一副抄刀子就干的架势。

徐廷筠看了刘公公一眼，没有做声，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微不可闻的紧了紧。

“刘公公稍安勿躁。”一旁的王大人歪歪扭扭起身，将刘公公安抚在座位上，喘着粗气道：“钱大人说的毕竟是个法子，要是办不好闹起民变，更甚者，惹来北边的鞑靼，就算冬天的柴交了差，那咱俩的脑袋还是得掉。”

刘公公恨恨的瞪了一眼王大人，压低声音道：“不是杂家强人所难，既然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杂家也就揭个底，速生桉是我们惜薪司和邻国谈好的生意，我们种树给他柴，他们种粮给我们米面，一两粮食八两柴，有粮又有柴，共同过这三年寒冬。”

随后，他走到钱文英面前，尖声威胁道：“你也听到了，事关两国邦交，不能作假，今天必须把这桉树苗子栽上，少一两柴杂家都向上边告你！”

见钱文英面色不豫，王大人拖着疲累的身子走到刘公公面前，低声道：“刘公公身上可是有任务？”

刘公公收了张牙舞爪的气势，俯在王大人耳边悄悄说道：“王大人厉害！实不相瞒，老祖宗给我们每个人定了数，各个省份不同，镇江虽说不大，可分到杂家这里的数也不少，杂家要是完不成，别说来年，明天就是杂家的忌日！”

“刘公公身累。”王大人捂着嘴咳了几声，见状，刘公公赶忙将自己手上的水递了过去，一边拍背一边说道：“杂家也不想为难你们，可老祖宗的话在这儿明摆着，杂家这个做儿子的，不能不听啊……”

“咳咳……”

刘公公手忙脚乱好一会儿，王大人渐渐止住咳声，只听他道：“既然上边要的是柴，两种树也没什么差别，那就把树皮一割，树芯子混在一起，管它是什么瓤，反正能烧火过冬就是完成差事，这样下来，你交了差，我交了差，钱大人也算交了差，皆大欢喜。”

“话是这样说，”刘公公为难道：“可上边要的不仅是柴……”

刘公公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搓了搓，示意王大人道：“还要钱。”

“钱？”王大人沉吟半晌，试探道：“可是买苗的钱？”

刘公公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道：“不仅是买苗的钱，就镇江这个不长苗子的地儿，能留下三分粮都是老祖宗看我可怜，跟我少要的数，要是真按照钱大人说的，只有三分种树，等秋天下来，数量指定不够，不够怎么办？不够就得和别的省份买，买是需要银子的，这又是一笔钱，王大人算算，两笔钱合在一起可不是个小数目，要谁拿，怎么拿，这都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