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1 / 3页)
我和南方的一座小城,曾经拥有整个春天的江迟。
绿水白城,细雨桃花,太阳是那样整天的晒着,江面给晒得熠熠生辉。江迟走在灰青色的石板街上,一抬头就能看见我。
“今天想吃什么?”他笑着问我,我也看着他笑。
我将两只胳膊舒到阳台的木栏杆外面去,对他说,“吃鲫鱼吧,春天的鲫鱼最甜了。”
那一整个湿润的春天,我吃掉的每一条鲫鱼都被剔掉了多刺的鱼背,委屈地躺在一只白瓷大盘子里。
我那会儿的反应是什么来着?应该是笑。
我记得自己诧异地瞪视着那条豁了口的鱼,咧开嘴笑起来,哈哈大笑,笑得身子抖个不停,笑得歪倒在江迟身上。
我扯开嘴角,又发出哈,哈的声音。宋登蛮横地扳起我的下巴,重重吻上来,简直是要弄死我的架势。
可他忽然停住了,伸着手,轻轻抚摸我的脸。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早打湿了我自己的面颊,
——
宋登似乎是纵容我的,霍骞打算继续锁着我,是宋登拦住他,他还愿意带我出门。
我拉着宋登去喝酒,让他教我玩骰子,输了赢了我都喝。喝红了脸就叫人取来一箱现钞,从半空一股脑儿撒下去。
我喝醉以后,脑袋便晕晕乎乎的,不过我觉得自己很轻松。
底下的人伸长胳膊,尖笑着争抢钞票。我心里升起病态的快感,也嬉笑着软在宋登肩上,亲昵地蹭他的脖子。
但宋登还是冷着脸,我想我需要哄一哄他。
我冲着他哈了口气,两只手捧着他的脸,一下一下地亲他,他回吻我,却不跟我说话。
我们从酒吧出来,凉风冻得我打了个寒颤,我就往宋登怀里钻,我把心剜在那片浓雾吞噬的黑暗里,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过着日子。
一过便过了三年。
那年春天,我第一次见到罂粟花,整片整片的铺满山坡,延伸到公路两边,从车窗户看出去,像一片艳丽的海,却盛满了罪恶。
宋登将我带进那里,半年后,当他拥着我一路奔逃着,浑身是血地倒在一颗大树底下的时候,我摔在泥上,跌破了皮,却痛快地想,那隐蔽在重重浓雾里的罪恶,终于可以得见天日了。
我从宋登身上翻出一把枪,把枪口正对着他。
他喘息着,很轻地叫了我一声,他叫的是我的名字——“慕萩”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闭上了眼睛,微弱的呼吸着,后来想想他也许在难过,他唯一一点真心是给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