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魂灯(第2 / 3页)
吕洞宾瞪起眼睛:“你问我,我问谁去?”
谢云流悻悻地闭上嘴,他当然知道李忘生没有走,在纯阳宫处处被皇家针对、人人自危的艰难岁月,师弟依旧偕众同门坚守华山,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山门。
他最知道那个人温柔表相下的执拗与刚硬。
只是他心里委实难受,说不清道不明,如同一只走投路的困兽,明知改变命途的契机或许就在眼前,他却于公于私都不能应许。
纯阳不能没有李忘生,谢云流也不能没有师弟。
可是难道仍要重复一遍前尘过往,让他再为纯阳操劳半生,早生华发?
他明明可以选择一条更轻松的路,在万千宠爱中过完一生,或是登阁拜相平步青云,或是纵马江湖寄情山水,哪怕做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也好过担着一身责任困守于纯阳方寸之地,哪怕被误解、被轻视也依然不改初心。
谢云流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懊恼与不甘,轻声道:“师弟不会回去。”
吕洞宾流露出欣慰的表情,拂尘轻点他的额头,语重心长道:“云流,你总算学会在动手之前先动动脑子了。”
他这个大徒弟天资卓绝,悟性非凡,固然是百年不遇的武学天才,可正是因为武功过于强悍,反倒让他养成了不爱动脑的坏习惯,剑比嘴快,嘴比脑子快,仗着一身强横的实力走南闯北,平生难逢对手,自然也不会花费精力去揣摩世态人心。
如今他阴差阳地占据了李忘生的身体,这才尝试着设身处地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思考问题。
“遇事要多想。”吕洞宾见他受教,停顿片刻,又补充一句:“但是不要胡思乱想。”
谢云流赧然不语,他上辈子先入为主,认定师弟害他,逮着一点蛛丝马迹就忙不迭地穿凿附会,硬是给自己推断出种种经不起细究的“证据”,还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不放,处处提醒时时重温,把一腔怨恨越煨越浓,好像没了这点怨恨他就少了半生羁绊,真成断线的风筝四散的流云,灵台一片空茫,比寸草不生的黑戈壁还要荒芜。
“代我修书一封,回绝李家的好意,至于你,也不必杞人忧天。”吕洞宾见他脸色阴晴不定,道:“你能有此境遇,焉知他机缘未至?论身处何地,忘生总比你省心多了。”
“徒儿遵命!”谢云流放下这桩烦恼,整个人轻快了不少,跳起来就往外跑,吕洞宾“嘿”了一声,叫住他:“小子,你就不想知道你师弟的神魂去哪了?”
话音未落,这逆徒就一记迎风回浪朝他撞过来,要不是他躲得快,一把老骨头都要被撞散。
“啧啧!”吕洞宾看他一脸急不可耐的神色,嘲弄道:“急什么?想他了?”
谢云流语,想了几十年了,能不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