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魂灯(第1 / 3页)
十、魂灯
独断不谋这种事对于谢云流来说是家常便饭,作为大唐数一数二的铁血硬汉,外功猛男,撞倒南墙不回头,仗剑横行三百州,主意自己定,有事自己扛,绝不黏黏糊糊优柔寡断,他若遇事不决找人商量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然而一封来自潞州的急信破了谢宗主的戒。
谢云流再怎么专横自负也知道人力有未逮之时,特别是依据以往的经验,只要牵扯到李忘生,事大小,他就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昏招迭出,轻而易举地把境况推向最糟糕的结局。
哼!李忘生难道是生来折磨自己的?才能让他次次都挑最深的那个坑往里跳!
薄薄一张信笺被他翻得卷了边,捏在他手里重逾千钧,谢云流犹豫再三,不敢擅专,终是老老实实去找恩师问计。
吕洞宾看见他用李忘生的脸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就牙疼,抬起拂尘挡住眼,骂他焚琴煮鹤暴殄天物,一天到晚像讨债精似地没个笑模样。
谢云流知道他窝了一肚子火又不能揍自己一顿发泄,自然不与这老顽童计较,双手呈上书信,眉头拧出一个川字,问道:“徒儿左思右想,觉得此事应由师父定夺。”
师弟情况特殊,他关心则乱,不敢妄下决断,生怕一不小心再落个相望不相闻的下场。
吕洞宾扫了一眼内容,抚须笑道:“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李家偏怜小儿子罢了。”
谢云流想起当年在李宅初见,高门大户的小公子褪下锦衣华服,换上素净道袍站在他面前怯生生地喊师兄,小脸泛红,在阳光照晒下宛如白玉一般。
这样的娇儿,谁不怜惜?
彼时李忘生人虽小,性子却坚韧,既做了吕祖的徒弟,二话不说拜别长辈就要与他们上山,李家人送至十里长亭都没把他劝回去,祖母老泪纵横,抚着他的背哭道:“我的心肝儿啊,你自幼丧母,在我膝下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一去那清苦地,谁人顾你,谁人疼你?怕是饴糖都吃不到几嘴,乖,留在家里享一辈子安闲富贵不好吗?”
小小的李忘生伏跪在地,头深深地磕下去,肩膀颤抖似是在哭,抬起头却只看见通红的眼眶以及咬得发白的嘴唇,对最爱他的祖母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吕洞宾也叹道:“天命如此,不可违也,老太太切勿过度悲伤。”
小小的谢云流似懂非懂,本能地走上前给师父帮腔,牵起小忘生的手,向老太太拍胸脯保证:“我顾他,我疼他,我给他买糖吃!”
往昔种种事都翻到眼前来,谢云流禁不住老脸一红。
当年信誓旦旦,到头来通通食言。
“那……”他欲说还休,“师弟会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