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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选择你想成为的(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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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选择吗?人活着看起来选择很多,但其实人有选择吗?”听声音好像是冰雪很讨厌的宽下巴男在说话,刚开始冰雪并没有听他说话,只是在很用心的看电影《人间师格,她突然问在一边画画的雪玲:“人有选择吗?”雪玲放下画笔和颜料盘说;“当然,这一切都是人自己的选择。”“人为什么要给自己选择痛苦?我不懂。”“是他自己觉得他有经历痛苦和死亡的必要,在他不知道的层面上他允许自己有这些经历,他想通过这些经历去成长。”冰雪皱着眉头问:“那我妈她想要什么样的成长。”“依赖和独立。”“你是说依赖也需要学?”“当然,老、病、死,贪嗔痴慢疑都需要经历,才会成长,有些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有些是人类共同需要承担的。”

“我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做?我需要努力吗?去考试去工作去……”“你不需要努力,只需要允许自己全然的存在,永远选择对别人有帮助,对自己有好处的想法和做法,积极的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不管做什么带着快乐和情愿去做,你会发现没有你喜欢的事,也没有你不喜欢的事,只是事情。”“这些不需要努力?”“它只是心态,是你原本就具备的心态,不需要努力,你本来就拥有的东西不需要你去付出或者抢夺来得到,它是你本来就有的,你放下那些要得到什么的想法,自然你一切都有了。”冰雪听得似懂非懂,逐渐有些昏沉,慢慢睡去。

男人们在外面划拳喝酒,张锁水在卧室看直播,她在直播中跟别人连麦聊天,她似乎在报复丈夫对她的忽视,故意跟一些男人聊天,但又害怕被丈夫发现,这种心理很矛盾,她既希望不被发现又希望被发现,她想看到丈夫吃醋,她觉得那很浪漫,被在乎很浪漫。但是丈夫很迟钝,只是对她直播表达不满但没有制止她,此时外面非常吵闹,刘三有些醉了,志强也醉了,但是宽下巴男还很清醒,他一直在讲大道理,显然在座的人没有听他说话的,都在专心划拳或者喝酒,刘三一直在说:“三杯,三杯了。”“你说人的选择重不重要,有的人怎么选都不会太差,对吧,穷人呢?也是怎么选都不会太好,你看你吧,高中读完了吗?”其中有个年轻小伙子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我们再不说那些。”“就算你能读完大学,一定是好大学吗?一定是好工作吗?一定能找到工作吗?他们讲概率,概率有什么用,放在谁身上都不是数字,就是好和坏,放在农村人身上就是打工和打工……”宽下巴男一直不依不饶的拉着年轻人说这些话,搞得大家都很尴尬。

这时刘三笑着说:“你看垚垚爸在装醉了,你们看哦,开始装了。”他说的是宽下巴男,几个年轻人附和着在笑,垚垚爸跟着别人笑说自己没醉,“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感叹:“喝两杯酒自己就放松了,想跟你们说说,想找你们问问为什么,你们都是怎么过的,怎么想的,怎么做的,我也想参考参考,平时不喝酒大门一关谁知道谁家的事情呢。”冰雪迷迷糊糊听到这些话简直不敢相信他说出了那样的话,而且他在思考,他说的概率就是人相信的事实,穷人相信穷的命就得到穷的概率大。富人看到富裕的事实就得到富裕的概率,除非他贪求更富裕才会出现穷的概率。

冰雪从来没想过,那些专家,那些大人物,那些研究的人都把人们当成数字,把他们这些人叫做数字弃民,他们中似乎有一个读过书的人说:“前些天我看了个纪录片,有位换心脏的病人,他儿子拿所有积蓄问医生能活下来的几率是多大,医生说很小,但是他的儿子还是愿意接受治疗,最后病人死掉了,你看那些概率,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一样的,一个病人活下来也是看着儿女背一身债务,我很不理解医院的概率全让患者承担,难道不应该各承担一半,甚至医院承担的更多,因为这就是他们的职责,他们本应该能判断出病患能不能活下来,如果判断不出来难道不是他们技术的问题吗?”“你这说的,哪有那好事,这样的话医院就不接收重病的人了。”“那看不好的,就是看不好,怎么还搞概率呢?反正瞎折腾,你能看好我给你全部医药费天经地义,我感谢你这是应该的,你看不好我给你一半,我也感谢你这合情合理,对吧,你不能好坏都让病人承担,那医院跟病人承担的风险就不平等,怎么可能没有矛盾呢。”有些人似乎想跟上他的思路,其中一个人深吸了一口气啧了一声说:“那不是在对人说我不知道你能活还是能死,但你先花钱?这听上去不对劲啊。”接着是很多人一起发表意见,冰雪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冰雪很难想到他们思考这么深奥的话题,原来这是一个全部人的世界,全部人的社会,人人都在思考,人人都在成长。人会愤怒只是他们误认为那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他们感觉自己被逼到了墙角才会选择用暴力。她想着想着又开始意识昏沉,在平静中睡去,这几天她的手指慢慢好了,医生说两周后要去拆线,家里人都很忙,刘三在附近连队承包了一些重修破烂民用房的工事,每天都带着刘四刘元和周围的邻居去别的连队干活,张锁水照样一头扎进地里,她特意腾出了时间说下午要带女儿去医院,但是冰雪不想去,她说:“自己拆吧,让泽喜帮我拆,泽喜不是学护士吗,拿我练练手。”泽喜哪经历过这个,但是很愿意尝试,“我没拆过,我刚学会扎针,我试试,我手比较轻。”冰雪把手伸过去,泽喜有些害怕,“天哪,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太恐怖了。”泽喜看了一眼雪玲,雪玲看了看冰雪的手在一旁候着,如果泽喜不行她随时准备上。就这样所有人围着冰雪,看着泽喜将那些已经发黑的线从肉里面扯出来,泽喜看姐姐疼得发抖有些不敢扯,总是扯到一半就放手,冰雪跟她说:“直接来,别松手!”泽喜害怕了,“不行,我看你太疼了。”雪玲说:“我来吧!”她将线剪断,趁着冰雪走神的时候扯出来,她一边跟妹妹说话一边拆线,分散她的注意力,冰雪忍者痛,但那种痛很利索,就像针扎一样瞬间结束。张锁水在一边帮不上忙,满含眼泪的看着女儿,拆完线的手指很丑,冰雪说:“它不会一直这么难看吧,伤口两旁是三对黑色的针眼。”“不会的,会长好的。”张锁水说,下午她没有去地里,约了许霞霞一起去千鸟湖玩,她穿上鹅黄色的短袖和牛仔裤,一双运动鞋,开心的出去了,冰雪难得见她那么快乐。

最近张锁水和许霞霞之间好像有秘密似的,总是趁别人不在说着什么,而且偷偷的单独出去,冰雪一直想跟母亲表明在她面前她不需要秘密,不管她做什么她都能理解,有时候母亲跟别的男人聊天,她不认识字问冰雪别人发的什么冰雪也会告诉她,虽然母亲会心虚的解释说:“这是你外公那边的一个舅舅。”冰雪也不说什么。最近那种感觉很强烈,就是父亲既然不知道珍惜母亲,那为什么她不可以找个真正珍惜她的人呢,这很合理。嫁给他又不是签了卖身契,一辈子不管好坏只能跟着他,这不公平的。她不敢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好像也不需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母亲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解决她的问题。

晚上爸爸很晚才回来,回来先是和妈妈吵架,他们总能吵起来,爸爸怪妈妈不给他找换洗的衣服,为这种事情他也会生气很久,最近因为妈妈在地里偷偷多放了一个小时的水被连队罚了二百块钱,爸爸因为这件事责怪妈妈,一到中午他就打电话呵斥说:“你自己去交罚款!丢人买害!我不去,连队天天给我打电话做思想工作!你!你放那一个小时能干什么?”妈妈支支吾吾说:“我就看那边太干旱了多放了一个小时!”“人家都是有规定的!你自己去交,还要写检讨!你自己写!”妈妈总是委屈巴巴,有苦难言的样子,她说:“前次专家说我们棉花不好,我就想着多放点水……”“种个地事情也能这么多,我一天在外面忙得要死,什么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我嫌丢人。”说到底爸爸在乎的是自己的面子,冰雪对着电话说:“已经发生了怪来怪去有什么用,我妈不也是想让棉花好吗?”爸爸在那头骂了起来,“好心就去偷!去抢!你们都好心,你们去…交钱。”

冰雪发现爸爸说话断句总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他的大脑法在紧张的时候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有时候甚至说三个字就会稍稍停顿一下,他说话时总像在排雷,把他认为是雷的词语排掉才说出了一句话,后来她发现她也是这样的,尤其是在跟别人说那些很深奥的话题时,她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说,尽量寻找自己认为别人能听懂的词去跟他们交流,那些词随着对面人的文化水平不断调整,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缺点,她只有跟雪玲说话的时候是连贯的,因为她总能理解到她,而刘三之所以组织不起来那些话,是因为他的内心是矛盾的,那些词在出来之前还在打架,直到表达出来他才能看到完整的意思,有时候他自己甚至都搞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他很想给自己营造一种舌辩高手的人设,很想讲道理给别人听,很想让别人说不过他,当别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时,他以为那是别人说不过他,于是他就会以为自己是对的,听到别人沉默,他就像获得了胜利一样的说:“你们去啊!去偷,去抢!别人不说你们,你们就站着说话不腰疼。”张锁水懒得争辩走过来说:“别说了,挂了。”冰雪从来都觉得跟他讲道理很难。

雪玲只在一旁看着对她来说这些事都不是事情,就像小孩为了游戏争论一样,她只要看着就好了,人类真是即可爱又渺小,很小的事情也要计较上许久呢。张锁水最近心情莫名的好,就算被丈夫骂了她也没说什么,哼着歌在水龙头底下洗衣服,家里的洗衣机是坏的,她已经不怎么在乎那些机器什么时候修好,用不用都所谓了,她有了新的希望。大概中午的时候许霞霞家里有叫喊声,张锁水立马放下手里的衣服想去看看,但刚走到门口又进来说:“又在打架!”她心里忐忑不安,开始担心和害怕事情被发现,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双腿发软好像是一种本能,铁丝上的衣服正在往下滴水,把地上砸出许多小水坑,叫喊声断断续续,冰雪光脚在水池下边玩水,她好像变了,变得不再对这些事发飙,她一直视暴力,忍受它,它几乎贯穿了她的人生,可它到底是什么。第二天他们们见到了许霞霞,她跟往常一样看上去有说有笑,显然那些整天给丈夫做菜洗衣服带孩子的女人们已经习惯了“打架”,她胳膊上的淤青已经变得不再明显,衣服是为了遮住伤痕,表情是为了掩盖痛苦,这里的女人都清楚任何人都不能碰她们,但是她们的父亲、丈夫、长兄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对她们拳脚相加,那是为了教育她们。做人很难,很难不触碰长辈、朋友、伴侣制定的细致守则。

冰雪对母亲在这件事中的反应很不解,她明白许霞霞在受跟她一样的苦,但是她对许霞霞的遭遇不敢过问,好像她不敢承认自己也活在暴力中,她麻木了,她觉得那是正常的,是她们能成为朋友的关键因素。临近开学的那几天,冰雪很舍不得雪玲,更多的是对离开她的恐惧,她需要雪玲给她方向,给她力量。雪玲说;“没事,期末我还会回来。”冰雪问她:“你去哪儿呢?也去学校吗?”“对啊。”“你每个月给二伯他们打钱,你哪来的钱?”雪玲笑着说:“你以后就知道了。”“你怎么也开始卖关子了。”“哈哈哈,去吧,心挂碍,勇往直前。”“好。”她喜欢跟雪玲在一起的和谐、平静还有温暖,整颗心在她身边就会变得柔软,变得阳光,变得有信心。

她多想离开时可以带走母亲心里那沉重的包袱。张锁水最近在密谋一些事情,她掩护许霞霞跟别的男人约会,因为志强在外面有情人使得许霞霞很痛苦,她很爱志强,但是她的爱得不到回应,在志强心里她一文不值,可是她做不到真的背叛丈夫,只是想报复他,没有真的想跟别人发生什么,她根深蒂固的一女不嫁二夫不允许她背叛丈夫,不允许她逃脱暴力。晚上冰雪还在吃饭,她以为自己是明天中午一点的火车,张锁水正在准备晚饭,饭还没好,刘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什么时候的车?”“明天中午。”“几点的?”冰雪拿出手机一看这不是凌晨一点吗,心里一惊,“是凌晨的车!”他们都反应了很久,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从连队到市里大概要两个多小时,雪玲站起来说:“快去收拾,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冰雪变得很慌乱,刘三在一边嘲笑:“还是大学生,就这还是大学生,连时间都搞不清楚。”冰雪本来打算明天再收拾的,什么都乱七八糟的,张锁水在一边说:“慢慢来,慢慢来,赶不上重买呗。”“这个票退不掉。”冰雪胡乱的收拾了一下就跟刘三出去了,刘三讨厌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动,原本悠闲地夜晚被女儿打乱了,他本就没什么好心情现在更加气愤。

冰雪匆匆忙忙的上了车,走到半路上刘三还在说:“要是赶不上又白跑一趟,你一天干的啥嘛,这点事情也做不好,连这个都搞不清楚!”冰雪只好笑着:“没事的,赶不上再说。”他开得很快,一边开一边骂前面的车:“杂怂!会不会开车!”他们十二点就到了火车站,车停在火车站对面,刘三给女儿买了很多水果和零食,当时泽善在市里学汽修,他也赶来送冰雪,后面来的还有泽阳,他很颓废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年轻人,他打算在市里找活干,冰雪去取票,售票员问她身份证号,她说了,说的是学号,她的手在抖,慌乱的在钱包里翻着证件,泽阳在旁边笑了,发出轻蔑的声音,冰雪没管他们,她很着急怕赶不上车,终于拿到了票,冰雪总是很怕自己在很多人面前找不到出票口,找不到刷身份证和学生证的地方,也不知道先刷什么后刷什么,现代化的一切让她变得像个傻瓜。进站前泽善给了她一百块钱说:“路上买点吃的。”冰雪推辞但他把钱很强硬的放进了她的书包口袋。终于告别了他们,坐上了去学校的火车。她总是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她想着与泽阳的匆匆一面,对她来说泽阳似乎每次见都不一样,他从不按常理出牌,不会在人们认为他该做什么的时候做什么,他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自由,也不害怕颓废,更不害怕绝望,好像只有她在害怕,害怕出丑,害怕过,害怕被别人说笨,害怕不好的评价,泽阳那轻轻的一笑,把她的自我笑了出来,她的自我是个围着别人转的小奴隶,总在按照别人的喜好生活,总需要别人的看好来增加信心。

她逐渐意识到所有的“紧张”“担心”“恐惧”全部来源于自我的“期望”,自我总是不允许某种现象发生而强迫自己待在特定的人设里,这是造成所有束缚的根源。冰雪知道她要推翻那固执的“认知”,迟到或者不迟到都是一样的经历,没有哪个更好。她只要求自己完美,却忘了她对完美的定义太险隘了。拿掉对完美的定义让自己的一切和谐的展现出来,而她并没有做好准备,她涂上一层像腻子一样的粉遮盖瑕疵以为变好了,变酷了,穿几件色彩艳丽的衣服就觉得是成长了。可那些不过是掩饰,对自卑的掩饰。她还是对一切都充满了恐惧,对未来的迷茫也空前绝后的强烈。

这学期学校请了很多企业来学校招实习生,冰雪和舒窈被一个非常谦和的中年妇女吸引,她不像她们的老师那样只会下达命令且自以为是,她看上去笑嘻嘻的很和蔼,说她的公司正在发展期需要大家一起学习进步,带来一些新生的力量,顺理成章冰雪就去了她所在的公司面试,面试官是个圆脸的女生,很漂亮,她给她们倒水然后让她们填写简历,在此之前冰雪从没见过简历,她不知道要写什么,在校经历几乎没有,社团活动也没有,除了名字专业和学校她几乎什么都没写,冰雪和舒窈很忐忑,很局促甚至充满了害怕,因为她们底气不足,在学校里什么都没学到所以到哪儿都是一副心虚的样子,就像是坑蒙拐骗的骗子一样不安,他们收走了表格让她们回去等消息,就这样面试结束了,她们感觉没戏,回了学校,宿管通知不是集体实习的学生搬离,冰雪以为可以申请留宿,要不然就要重新找住处,她去找辅导员,一个长脸留着大波浪的女人,翘着二郎腿跟她说:“是可以申请,但你得找十个人来申请住宿,要不然不批。”她的嘴真丑,“为什么?”“上面规定。”冰雪真是太讨厌自己总是一副很尊重很谨慎的样子,她想朝那个女人的脸啐一口,她说:“我们可以交钱住,又不是白住。”辅导员倒是显得很不耐烦,假装手里在忙似的说:“就是不行。”老师不就是忙学生的事情吗?他们瞄你一眼之后就再也不看你,就像你不存在一样,好像冰雪全程都在跟空气说话,她起身去找什么文件又说了一遍“不行的。”就这样冰雪和舒窈必须得找房子,她有两个室友是集体实习,她们可以住在宿舍里,宿管阿姨又来催促她们赶快搬走,为此舒窈和宿管差点吵起来,“搬就搬有什么催的!我们一天都不会多住!”那阿姨哼着说:“你已经超了两天了。”“搬!你没看到在收拾吗!”等阿姨走后她们同时说“操”!那时候好像再也没有哪个字比“操”更能表达她们的心情。这就是学校,他们待了四年的学校,她很想生气但一想到雪玲说每个经历都是自己给自己选择创造的,为了成长,为了更接纳、更平和,她觉得怎么样都行,开开心心的额去经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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