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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隐藏(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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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那种转变发生,只能从每个人开始。有天下午二哥开大伯的车带冰雪和雪玲去了别的村观看篮球比赛,雪玲看着那些男生在篮球场上肆意奔跑,青春洋溢,泽阳也参加了,但是他有些放不开,传球的时候扭扭捏捏,不知道该传给谁,总是被抢,当时冰雪的大舅也在,他打完篮球出现在冰雪身后,一脸宠溺的盯着外甥女说:“长大了,变漂亮了。”他看冰雪看了很久,眼神很痴迷,冰雪有些吓住了就问他:“大舅,你喝酒了?”他很喜欢喝酒,总是喝醉,还总跟村里人闹矛盾,不过这几年才好些,他很高很壮看起来对人很不友好,但冰雪最近才发现他其实有些幼稚,有年夏天外婆在背草垛子,他看到了就问外婆背得动吗,要不要他帮忙?他把背靠在墙上准备接替外婆,但是外婆假意推脱说不用,他就真的走了,冰雪发现他太耿直,因为他自己说需要就是需要,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所以他觉得人都是这样的,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不管干什么都穿得很整洁,除了下地干活,他很喜欢洗衣服洗抹布,但他不喜欢进厨房,所以他家厨房就成了灰尘最多的地方,他从不会唠叨舅妈,舅妈也从不嫌弃他喝醉酒跟人打架,舅妈曾经说过:“他是人太老实,被那些小人撺掇的。”舅妈说他和舅舅这么多年很少吵架更别说打架,可是在爸爸眼里大舅是最没出息,最没本事的男人,他家日子很拮据,听说表哥语白上高中时一周的伙食费只有一百块,他还能攒钱给舅妈买西瓜带回去,舅妈还说他浪费,但是舅舅看上去容光焕发,一点都不像是农村人,也没有老去的痕迹,虽然一把年纪在篮球场上比那些年轻人还要矫捷。

舅舅听到冰雪说他喝酒了瞬间变脸说:“没喝,你这娃!”他变得不悦起来,脸色严肃的让人害怕,他就是这样,生气、开心全是最自然最真实的,他藏不住那些情绪,他指着不远处的语白说:“你表哥在那儿,过去聊聊去。”“好!”冰雪拉着雪玲往语白的方向走,表哥看雪玲的眼神有些奇怪,见到冰雪语白害羞的说:“你也来看啊。”“嗯。”冰雪感觉很好笑,不明白语白在害羞什么,不解风情的问:“你咋了?”语白被问的更不好意思说:“啊?你们咋来的?”“坐我二哥的车,你呢。”“坐别人车来的。”冰雪问:“你放假了吗?”她说话间才发现语白显得很紧张,时不时就偷瞄雪玲,但又显得不敢看她,他舔了舔嘴唇说:“老板去过年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学?”他俩聊了起来,冰雪回答:“我们十五以后。你什么时候去上班?”语白很想跟雪玲说话,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说,他也就见过雪玲几次,可是每次都是远远地看着,要么就是听冰雪聊起她,现在她离他那么近,但又感觉那么远。他思忖着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冰雪:“我等老板通知,其实我有些不想去。”

“为什么?”冰雪问他,雪玲只是很安静的看着篮球场上的比赛,她对一切都充满了欣赏和爱意,语白很想吸引到雪玲的注意,但是他有些不知所措,“就不想去,想换个地方。”他其实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一个人在外面很孤独,那种孤独让他觉得难熬,冰雪大概知道他不容易,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让他那么难。雪玲似乎很快乐,她的嘴角眉梢都在传递一种愉悦……雪玲身上那散漫、中性、随意的气质让人法从她身上移开,她的不一样就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同龄异性的目光,没人可以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不是因为她身材好、脸蛋好、而是别的,这个世界对女人的那些约束和要求在雪玲身上全都不存在了。冰雪觉得雪玲做什么都很迷人,语白始终没能鼓起勇气跟雪玲说话。现在篮球场上近水村的队伍输了最后一场比赛要回去,语白跟冰雪告别,他要回去了,舅舅不停地问冰雪:“你们不回去?”冰雪点头说:“我们还得一会儿呢。”舅舅似乎很中意雪玲,对着雪玲说:“有空来找语白玩儿。”说得表哥脸都红了还在强装镇定说:“走吧,坐谁的车。”“在那儿。”他指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他们回去了。

冰雪想戴上耳机听歌,雪玲问她:“你表哥属什么?”“啊?不知道,反正比我大五六岁吧。”“哦。”冰雪很奇怪雪玲问这个干什么,“你跟他怎么怪怪的,我表哥是不是喜欢你。”冰雪问出来都觉得脸红,可是她的直觉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动了心是藏不住的。雪玲没回答她的问题。这时冰雪的一个亲戚认出了她,问她:“冰雪吗?你妈呢。”她是张锁水的表妹,冰雪连忙叫阿姨,她们闲聊了一会儿,冰雪听说这个阿姨的儿子才十七岁就要结婚了。她对这件事很震惊,阿姨走后冰雪迫不及待的对雪玲说:“她不让她儿子先学个手艺吗?像泽善一样,学修车或者学厨师,干什么只要静下心,总比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做要好。十七岁啊,就想着结婚,不敢想,人生才开始就对自己失去信心了吗,天!”

“他们到十几岁就不再看书也不再了解自己,他们觉得思想没有价值,他们一般就跟自己的父母一样只看重物质层面,觉得要更多物质才是有意义的。他们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不具备,最后他们会成为社会中容易被煽动、容易被带跑偏的那群人,成为社会中大多数不稳定因素的来源和容易受害的群体。”

对此所有人有目共睹,冰雪有些奈的说:“我们还在发展中,发展的代价就是一代又一代人的人生,一个人思考的问题变了这个社会才是真的变了。最大的问题就是思想转变不过来,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内心的贫瘠,人是分层的,也是封层的,每一层的人只能靠自己去淡化层的概念,静下心掌握自己有的东西,才能提高自己的价值,过不了几年食品安全问题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原汁原味、原生态,没被污染的土地和地方会越来越珍贵,农村人就是拿着一块香饽饽当粪使,成天把自己逼得像难民一样,学人家中产高产的高消费,最后学的四不像,穷人不清楚自己的定位那才是永远走不出去的‘弊端’,嘴上喊着努力,喊着苦,就是想去城里买一座茔窟,伴着臭水沟,穿着好衣服,吃着加工菜,加工食品,满嘴说着‘凭什么是我穷’‘不公平’这样的鬼话,把自己越造越穷,他们越努力越穷的原因就是‘不独立’,总想着让别人为他们提供些什么,却从不想自己给这个世界和给自己带去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心舒服一些,愉悦一些呢。出去打几年工,然后安安静静种菜、种粮食、修路、打扫房子、学习知识提高思考能力其实是最快脱贫的方法,除了自然而然的慢慢发展,其他‘暴力’的想法都会带来更大的损失和伤害。”冰雪不断给自己重复这些事,如果她掉进物欲、攀比、不安、躁动的陷阱她希望自己能想起来这些话,不要掉下去。

雪玲看着妹妹只觉得她可爱:“挺好的,你也在慢慢开始独立思考,有自己的想法了,挺好的。冰雪突然像审视别人一样审视雪玲,她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我其实琢磨过很多人,几乎每个我遇到的人,我都会想他的思想是什么样子的,我大概能根据他的行为推断出他思想的核心是什么,那些人到了一定程度基本不再改变自己核心的东西,可是我从没想过你,因为我好像看不清你,你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你好像比我们完整比我们精确,而且自然而然的比我们懂得多,你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以外的更大的世界。”她越分析脸色越凝重,就像她看不清雪玲一样皱着眼睛,当她分析定义雪玲的时候,却发现并不能得出她,雪玲挽着她的胳膊说:“看到那朵花了吗,没有名字就只是一朵花,你再看我,你就不会用那些文字得出我,而是直接看到我。”冰雪恍然发现一直以来生活在假象中的仿佛是她,而不是雪玲,雪玲在不被定义的那个空间里。

“我觉得你向我们隐藏了什么,一个秘密,比如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来,你知道,但是你隐藏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大多数人都很愚昧,他们只在乎几天内发生的事,而你跨越了时间,能看到以前,现在,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所以你才不会悲伤,对一切都所畏惧。”雪玲笑着跟妹妹说:“你不也是这样的吗,你也是这样的,只是你认为你不是这样而已。你分析的是你自己,如果这些是你分析我得到的,那说明你的隐藏性格就是我。”冰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从困惑变成了一种奇怪的认可,这有什么奇怪的,她一直都在效仿雪玲,膜拜她,身上有她的影子不是很正常吗,她假装深刻不就是为了接近她吗。

深刻就像是一种外衣,她躲在那些下面才会让雪玲愿意接近她,可真正的她是什么样的,她并不知道,她看那些书是为了迎合雪玲还是掩饰自己,她也说不清,她只是别人思想和意识的堆积物,这一点是她刚才发现的,就在她分析雪玲的时候发现的。冰雪有些不开心,因为雪玲刚才像是在分析她似的,她怕雪玲分析出她的弱点、残缺,冰雪一直想掩饰的东西,被她藏在很灰暗的地方的一些东西,为了掩饰它们她形成了很多真诚的语言和习惯,为了迷惑人们。“我隐藏的……感觉你在嘲笑我。”她隐藏了自己的痛苦和仇恨,对一切的,雪玲表现出她早就知道一切的样子让冰雪很慌张,泽阳在一旁喊她们:“冰雪!回家回家!”“走吧。”一上车泽阳就问冰雪:“你明天要回城里?”“对,你呢?”泽阳说:“我过几天也会去。雪玲你呢?”“我在家。”

接着他们都没怎么说话,三个人很默契的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这次短暂的相聚让他们都有一个很明确的目的,那就是要解决人生的烦恼,冰雪从泽阳身上获得了力量,就是直面自己心里隐藏的一切,没有什么是见不了阳光的,哪怕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完了,她失败了,她不能这么想,这是她的人生,不由得别人分说,不管过成什么样,要过出自己的节奏,要支持自己,爱自己,接纳自己。她开始有勇气要面对自己这么多年积攒的“痛苦”,如果不去清理它们,迟早有一天那些会让她沉没的。她永远是自己的掌舵者,永远是自己的主人,永远为自己负责,永远为自己的独立而战斗,永不放弃。

昨日夜里几乎连梦也没有,冰雪早上起来回忆,什么都没有回忆起来,只觉得自己很累很冷,家里的土炕味很浓,睡得她浑身都是一股柴腥和干草烧糊的土味,刘三打算带冰雪回城里,她坐在院子里等他出发,雪玲站在小卖铺里正在给人售货,大伯刘宁在讨论大哥毕业之后要做什么,他们七嘴八舌的让他考公务员、考事业单位、考教资,泽良说他在城里和自己的朋友合伙开餐厅,刘元立马说哪有钱让你创业,他们陷入了一片寂静。泽良断崖式的跌入了现实,并对他感受到的奈和困境深信不疑,他的理想是个非常不确定又不具体的东西,所以一毕业他的那些幻想全都破灭了,他想挣大钱最多只是一种盲目的虚构而没有从零开始计划和克服障碍,他把这叫做“现实的毒打”,最后他不得不决定考试和找工作然后再思考赚钱的事情,泽阳站在院子里冷得瑟瑟发抖,他说:“我要回去了,太冷了。”“我以后也像大哥这样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吗?”冰雪小声问他,泽阳指着外面那些枯死的树木,那些枝干相互交掩映,蓝色的天空如水一样浸透了它们,他说泽良相信的真相是残忍的,成功是狭隘的,他以为人生只能从事体力劳动和简单的办公,他的很多东西都会失衡,他会把对这个世界的不理解隐藏起来,那些想反抗的想法,那些天马行空的,让他快乐的活法全会被他认为的现实排除在外,他不敢尝试的那部分也是现实,只是他不愿意相信所以不会发生,他在过他的人生,仅此而已。你不会,因为你有雪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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