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清空期待（第1 / 1页）

这次谈话让冰雪意识到她跟雪玲之间的差距不是知识，是矛盾，也许她一辈子都法看清她和世界之间的那种矛盾到底是什么，不是她不热爱生活，不热爱知识，也不是她不喜欢人。“而是你总是要求，总是期待。”雪玲回答她。冰雪在一个笼子里，怎么跑也跑不出去，雪玲在笼子外面，所以她很清晰妹妹的笼子是什么，泽阳也在相同的笼子里，不过他已经意识到那笼子是什么了，只是要逃出来就需要“勇气”，冰雪看雪玲是模糊的，她所有的动作都那么流畅且肯定，说话、眼神都如同作画，胸有成竹，论她说什么你都能感到那就是她看到的。泽阳对冰雪说：“我觉得人就是会有一个迷失的过程，他们最后会找到自己的，因为我们就是为了成为自己而来的，完全的成为自己。”他用这种方式确立自己对世界的信心。

冰雪很困惑的是：“期望有什么问题，没有期望我就没有目标。”雪玲只举了一个例子让她陷入了恐慌，一直以来她都很依赖期望，可是雪玲说：“你出去玩很希望是个大晴天，但是外面却下雨了你就开始抱怨，开始生气，开始愤怒，可是天气是不能控制的，而且下雨和晴天是没有区别的，都只是不同的天气状况而已，让你有情绪的是你想要一个晴天，所以问题是你心里想要的在阻碍你快乐。你明白我意思吗？”冰雪很想说她听懂了，可她还是摇头说：“那我要把自己对天气的期待清空吗？”“期待本身没问题，是你觉得一切应该按照你的期待发生，如果不按照你的期望发生的你就指责外面的环境，问题在这里。”泽阳恍然大悟的说：“客观存在的东西不受主观影响，所以你才一直说只是去经历，不要判断、评价，只是去享受出现的一切，一切都是好的，哪怕死亡。”冰雪听到二哥这么说有些难以理解：“死了什么都没了，还有什么意思？”雪玲纠正妹妹：“死亡只是插入了一段不以实体为主的存在形式，是你在另一个层面做了较长的停留。并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了，你所经历的一切都被保留了下来，你在这里获得的成长和经验都在叠加，所以并没有一种完全结束的状态。”泽阳现在用一种敬佩的眼神望着雪玲说：“我总是以为我跟你已经差不多了，但是你突然说一句话我就会发现那种距离是止境的。”雪玲说没有，大家都是一样的，最终都会一样。雪玲一直都强调我们都是一体的，想要进步和发展必须是整体的进行意识转变。

冰雪开始思考怎么做到，“我怎么才能对一切没有期待，并且不会觉得虚？”泽阳说这个问题很好，这也是他想问的，雪玲还是那句话：“如其所是的看待生命，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判断、评价，仅仅是像看夕阳，看落日余晖那样看着自己和别人。当你看落日的时候，你不会要求西边的太阳更橘色一些，你只会去欣赏，你会觉得享受，觉得这一切都太美了。”泽阳说他看到过这句话，但是他忘记了在哪里看到的，“某个心理学家说的，原来他的意思是接受，条件的接受，并且去欣赏去感恩啊。”他感慨，原来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样的。“在做所有这些以前，要记住我们都是因为爱才在这里的，如果没有爱，没有生命力的爱，我们都不在这里，先要成为一个由爱而存在的生命，才能去成为爱。爱带来宽容，宽容带来和平。”冰雪开始有些头疼，每次跟泽阳和雪玲在一起她都感觉脑子不够用，“我每次都是感觉要懂了，又感觉没懂。”“没事的，慢慢来。”泽阳说。

冰雪开始问泽阳他打算做什么，泽阳卖起了关子：“没成功之前不能说。”“好吧。”她看向雪玲，她坐在窗户边，苍白的阳光照进来，光里是悬浮的尘埃，她的衬衫、毛衣、牛仔裤、大衣看起来很旧，很朴素，雪玲在光里平静的像要跟光融为一体，冰雪愿意这样一直盯着她看，她又看了看泽阳他的动作流利潇洒，好像盯着窗外在思考什么，然后声音很低却很肯定地说：“说到底人们究竟在痛苦什么呢，整天吵来吵去，不是争吵就是打架，乌烟瘴气的，明明他们可以和谐，可以互相照顾、互相关爱的，可以创造一个温暖的故事和人设的。”冰雪叹了口气跟他说：“对啊，像我爸妈他们，要是心里美好纯粹的话，其实他们可以不生孩子，随便打打工工，修修路，种点花、打扫打扫屋子，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环境，团结起来把这个村子打造漂亮，就不需要再出去打工了，你看那些大城市的天空，夏天热得要死，我们这个地方要是能修好，到时候别人得羡慕他们，这才是真的桃花源。”泽阳点头说：“就是！”冰雪奈的说：“人永远需要别人来领导他们……这就意味他们永远都长不大，也没办法自己照顾自己，没有自我意识就算把他们放在乌托邦，他们也会把乌托邦搞成乌烟瘴气的。”雪玲一语中的的说：“其实地球本来就是乌托邦，大自然给地球的资源足以让全世界的人都吃饱穿暖，但每天却还是有人饿死，有人因为别人抢夺资源而被轰炸。”她已经说的很明显了，一个较为发展的心智才是乌托邦的源泉，而不是乌托邦本身。

泽阳开始放起了歌，他们躺在屋子里享受待在一起的时光，冰雪很享受跟哥哥姐姐在一起的时间。跟他们在一起能让她有种很成长的充实感。正说着泽优进来找她，泽优有些没好气地说：“你在干嘛？！”冰雪出去问怎么了，她没打算回去，一只手还扶在门框上就像有谁拉住了她，“爸爸让你做今年庙会的主持人，施君豪负责写词排练。”“谁？”“小学老师，就那个松树埂的施君豪，二不拉几的那个。”泽优好像不喜欢这个人，一说起他就翻着白眼，“待会儿行吗？”冰雪说着走到里面问雪玲要不要去，泽阳立马说：“你去吧，我跟雪玲坐会儿。”“好吧。”冰雪失落的说，雪玲微笑鼓励她自己可以的，她需要雪玲陪着她，因为她感到害怕，感到紧张，她害怕跟人接触，害怕做不好会被别人说三道四，她什么都怕，“好吧，那我走了。”她是真的有些失落，以前她想过自己在台上唱歌的样子，那只是幻想，她也期待过人们夸她，追捧她，或者觉得她很特别的情景发生，但真的要去做她有点不确定，她总觉得自己会出丑，她不允许自己出丑那完全是没用的虚荣心在作怪。

庙会开始前他们在新盖的一间小房子里排练，刘三来看女儿，他很骄傲这是他给女儿展示自己的机会，他表现得像是来视察工作的领导，嘱咐施君豪：“练得怎么样了，要上台了别出啊。”冰雪亲昵的跟爸爸说了几句，有时候他们父女又好像很熟悉似的。她习惯了这忽冷忽热，忽好忽坏，忽远忽近的关系。父亲走后他们就上台了，冰雪在台上看到了台下的二伯，看到了很多熟人，她从没在这个角度看过那些人，他们黑压压的站在底下仿佛变小了，他们似乎在不在这里而在别处，这里山清水秀，与世隔绝，安静美好，为什么他们像受过欺负似的。为了贪求外面的世界却失去了自己原本拥有的，得不偿失。主持的环节结束后是一群年轻人跳舞，她走到台下二伯说：“听说今年你当主持，我来捧个场。”一直以来他不怎么来逛庙会，因为学校进行了大改革，他的学历太低未能转正，但他显得很从容，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能干什么就干什么，能教书是好的，不能教书他还可以种地，现在小学由施君豪担任校长，冰雪突然发现二伯老了，两鬓有了白头发，但他看上去依旧很精神，听妈妈说二伯一家打算迁移去新疆，到时候雪玲也会去吧。冰雪突然有些感伤，人们都希望去一个别的地方，到那个地方后一切都变好了，一个人的内心是美好的，外面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影响他，不是孔乙己似的自我安慰，而是本就不在乎的强大和畏，就像二伯一样，他没像人们说的那样觉得谁对他不公平，他说这些事是他自愿做的，教书不是为了让别人把他供起来，就是为了经历，人嘛，一辈子做什么不行，不过就是经历而已。

其实从四叔一家迁移后，整个村子陆陆续续都迁了出去，留下的人家很少，施君豪说这一届六年级的学生一走，学校里就没什么学生了，现在五个老师带着全校二十三个学生。没人愿意留在这里，他们都觉得这里太落后，太苦了，但走出去还不是一样，多数人去城里就是打工，最近几年民工被拖欠工资的事层出不穷，整个社会环境对底层人极其不友好，人类社会向“平等”过度或者发展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冰雪总觉得那些事情离她很远，她很少思考那些社会的黑暗面，人类心智集体的落后导致某大部分人要遭受痛苦。“受苦对灵魂没有用，除非它叫你如何停止受苦，那才是它的目的。”显然人们都只是在白白受苦。

庙会结束后冰雪去了外婆家，刚好二舅回来了，他跟爸爸在喝酒，二舅说起了自己最近遭遇投楼失败的事，开发商拿着钱跑路了，舅舅依然得还贷款，他正在打官司停止还钱，他的意思是说这些钱应该由开发商去还，他不想做冤大头，经过了整整一年的维权，那期间他跑来跑去，弄得焦头烂额，差点连工作都丢了，他和其他业主一起上诉，提供各种证明、各种联系方式、各种合同、各种申请……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但是没人去找开发商，所有人都劝他要看开，这不就是在宣布“抢劫是合法”吗？他们在住建局、司法局、银行……各种他们觉得应该管这件事的部门去闹，没人去管那些潜逃人员，反而对他们进行了管制教育，可就是因为他们撒泼打滚才能让那些道貌岸然的“部门”开始在意这件事，否则他们永远都觉得那是小事，甚至麻烦事。舅舅说早些年大家都没钱的时候修路修的少，但是路也耐用，现在不知道怎么了路这么不经用，一年到头看人家在修路，时不时就换个城市规划，城区一会儿在东头一会儿在西头，修来修去就那些房子多了，路是越来越破，政府部门在精神上比人民还穷，他们的思想层次比人民还低，整个社会要走正确的道路就要选那些知道路的人带头，否则到不了正确的地方。迄今为止舅舅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不知道什么叫“绝望”，他只会说“哎，没办法。”这就是他生活的世界，新闻里都是人们富足和幸福的画面，所以他想知道自己不是那些人中的一部分吗？他想知道那些光永远照不到他这样的人身上是吗？

人们白白的期望着别人可以顾忌他们的利益，把自己的权利和财产交给别人，尽然交出去就承担这些风险，而不是抱怨，积极的去解决，仅此而已，为了人的整体发展就必须要有人扮演受害者，受苦者，她不知道雪玲说的那种转变什么时候发生，人什么时候才会将期待清空，对发生的一切只是积极的去改变，去接纳，而不是抱怨和仇恨，给自己成长的机会，也给别人成长的机会，给社会成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