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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交出去的权利(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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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有什么是真的属于人们自己的吗,唯一属于自己的不就是对自己的责任,掌握自己的权利,那就是“自我意识”,你不再需要别人扶着也能过马路,不需要惩罚也能做好任何事,犯了自己可以对自己负责。张锁水面对任性的女儿很是生气,觉得她完全变了,没有小时候懂事了,她叹了口气,就让冰雪先去雪玲姨娘家跟吴果果和她嫂子睡了。在陌生人的家里,冰雪蒙着被子哭泣,她从没觉得这么委屈,她想要自己的房间,想要一个人找个地方安静一下都不行。第二天她帮吴果果的嫂子看孩子,一边看着孩子一边看电视,因为她的疏忽孩子从床上摔了下来,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很害怕小孩,小孩很脆弱,完全由别人照看摆布,她一想到自己也是那样长大的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小时候大人们想把她摆在那儿她就在那儿,现在还是这样,想让她怎样就怎么样,她想逃走,可是她不知道要逃脱的具体是什么。

她想去老家找雪玲玩,主要是石爷爷生病了爸妈让她代他们去看望他,冰雪终于有了跟自己相处的时间,就是在路上,她喜欢走山路,各种各样的植物,各种各样的山洞,走的越高看得越远,也不觉得心里不好受了,一到二伯家她就提议跟雪玲去石爷爷家,她们走过房背后的山崖,在流水中玩了一会儿,在继续往前,冰雪好像很久都没回这里了,她想念雪玲家后面的那个山崖,她喜欢坐在那里听水声,一切仿佛都是原来的样子,仿佛都不是。路过一片破败的杏子林到了石爷爷家里,他躺在一间临着杂物间的破旧小土房子里,里面非常寒酸,床上的一切都像从煤窑里挖出来的,黑乎乎的,他在一床满是汗臭和污垢的被子下侧躺着哎吆哎吆地叫唤,见了她们就说:“哎,孩子们来了也没地方坐。”冰雪说没事,石奶奶也是病怏怏地跨在炕边上要下来给她们倒水,他们都像是埋在土里很久了的老古董,被酸和碱腐蚀过,似乎到处都是残缺和毛病。石奶奶里里外外的重叠着好多层衣服,最外面两件敞开着,露出底下绿色的马甲,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着结,不管是红的、蓝的、绿的,或者鲜艳的、周正的、明亮的到了她们身上就会变得暗淡浑浊的。她一直在揉眼睛,准备下炕冰雪赶忙说:“不用下来了,我们不喝水,我们就来看看。”她想下来接住她们手里的东西,但见雪玲把它们放在了柜子上就没再下来,冰雪记得当时炕上还有他们的大女儿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看了看她们。这时石爷爷为了找话题就说了一件冰雪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冰雪特别小的时候来我们家玩,在院子里捡到一根针,我说是我们家的……”他说话很吃力,但还是很想把这件事说完,接着说:“哎哟,那时候脾气大,那么小一个人,把针折断了,折断了,本事大,然后气鼓鼓的走了。”他非常强调折断了这三个字,显示出他对冰雪的不理解,冰雪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只是笑着,大概有些印象,但是具体的想不起什么。

那天雪玲帮石奶奶夹除了一些戳在眼睛里的睫毛,她的眼睛皱巴巴的像一滩被打湿的纸巾,让人很不舒服,老去就是失去的结果,失去水分,失去弹性,失去欲望……记得以前在家的时候石奶奶会拿着自己晒好的杏子干给她们吃,那算是她小时候的一种零食,又酸又甜。现在她就像是远行的船,“我不知道人为什么要离开,人要找什么?”出来后她问雪玲,“我爸为了做生意去乡上了,可是他不但没挣到钱,还学会了喝酒,虚荣。”雪玲说:“先找到正确的思想才能找到正确的路,要找到正确的思想就要排除误,要排除误就要有“品德”。好的品德比能力重要,比什么都重要,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冰雪不理解,什么是“好的品德”,雪玲总结说:“永远别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那真的很难,每一个概念几乎都在伤害自己,更别说伤害别人了。

冰雪在老家没住几天刘三就打电话让她回自己家,他经常这样做,冰雪回去后不久石爷爷就去世了,关于他她只能想起来西游记和水烟,他从没出过大山,没见过繁华的大都市,也没见过火车飞机电脑,人类社会的科技发展很迅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看不到的东西,死亡大抵不过就是一件退出所有人生活的事,死去的人们再也不用关心人类发现了什么以及他的邻居们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面对他们似有若的问题。回到家冰雪又处可去,也不知道该把自己摆在哪里,她连安静的学习环境都没有,所有的事都变的零散甚至毫关联,所有的行为也是,上一秒在记商品家格下一秒就在思考数学题,再下一秒又在跟买东西的人讲价钱,这种散乱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就好像她正在破碎,她需要一个人待着,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比的需要。雪玲似乎感受到了妹妹的不安,当然这是冰雪自己瞎想的,因为就在她觉得需要雪玲的时候,她出现了,雪玲来她大姨家玩,她坐在冰雪家小卖铺对面的台阶上看书,她是那样的完整且流畅,可以在任何时候静下心做任何不会别人打扰的事,冰雪已经丧失了那样的能力。王俊生看雪玲的眼睛直勾勾的,一直跑来问冰雪:“她是你二爸家的孩子,是你堂姐?”冰雪点头,他说:“坐一天都不带动的,真厉害。”王俊生和他弟弟都对雪玲产生了好奇,当冰雪跟雪玲坐在一起时他们就主动靠过去,冰雪觉得路过的男生都在看雪玲,他们甚至会说那是他们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只要她坐在那儿就有种让人着迷的气质,冰雪羡慕她但更多的是嫉妒,雪玲什么都不用做,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事就会让人们都围着她转,而她什么都做了,还不停地讨好别人却让别人对她的要求和不满更多。

张锁水总说冰雪整天贪玩没看好铺子,在对面的门口骂着什么,她只好过去听她讲,“加完油,秤砣放在秤上面,倒的时候慢一点,你怎么倒出去这么多,像你这样两天都亏本了。”冰雪点头,当时她在卫衣上面套了一件外套,妈妈说她长一层短一层穿的很奇怪,别人的看法和行为渗透了冰雪的生活,她很在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穿、怎么走路、怎么学习、怎么活着,原来人们这样的狭隘又残忍,她已经按照他们的要求做所有事,直到她变的混乱不堪,人们还是不放过她,冰雪像得了痴呆,根本不知道衣服是什么、鞋子是什么、该看什么书、该喜欢什么都需要别人告诉她,她需要别人告诉她一切,否则她就会怀疑自己在变坏。

雪玲看妹妹总是不出门低头站在货架前愁眉苦脸,她问冰雪:“你怎么了?”“我不知道,但我很想哭,我讨厌自己,说话的声音,走路的样子,每个表情,每个动作,穿衣服的风格,我都讨厌。”雪玲早就预料到的说:“没事,让自己专注点……”“我感觉自己被搬空了,被他们……”她刚好看到斜对面邻居在搬房子,他们打算开小诊所,“你不会被搬空的,因为本来就没有,那里本来没有房子。”本来就没有应该是雪玲的口头禅,她看妹妹很痛苦的样子就提议出去散散心,她可以骑自己表哥的自行车载着冰雪。

冰雪看到母亲和王俊生在门口坐着就跟雪玲偷偷溜了出去,她们走了很远,待在雪玲身边,风比任何时候都温柔,树叶纷纷落下从她们头顶划过去,阳光像打碎的玻璃落在草地上,一切都在逐渐萧条,再过几个月就该立秋了。几个孩子在河边玩耍,他们拿着长长的鱼竿在打闹,“不要被别人影响。”雪玲突然说,她似乎想了很久才这么说的,她变得有些困难,蹬不动了的样子,但更困难的是她不知道怎么让冰雪从所适从的困惑和混乱中走出来,这对她来说有点难,因为她并没有挫败、不安的感觉,冰雪下了自行车,差点摔了一跤,“我们下来走会儿吧!”雪玲没下来只是骑得很慢,冰雪赶上她,接着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别人也不知道,他们只觉得是在为我好,但我就是觉得他们不是在为我好,因为小时候泽阳说为我好就是条件支持,但是我总是被他们挑剔。”“我想起了历史上的那些殖民地,你现在大概是那个样子的,你没有权利管理你的土地和人民,你不独立。”雪玲这样说的,冰雪反应了很久似懂非懂吧,“独立”就像一颗种子在她身上,在那荒芜的泥土和沙漠中寻找能使它活下去的地方。

雪玲说她会想办法告诉冰雪该怎么办的,她会让那粒种子发芽的。第二天雪玲绕最远的那条路回了家,“她真的好像是为我来的。”冰雪看着她的背影说,当安抚好她雪玲就走了,带着她的一个难题,好像那个难题是个包袱让她低着头走路,山下有一条河,河边有一些很早前留下的残垣断壁,像是水渠,又像是城堡的样子,现在只是一些矮矮的墙,她孤独的走进了山里,那是一条新修的路,冰雪从没走过新的路,她躲避着新鲜事物,拒绝了解它们,整个人乱糟糟的,做什么都会出,连削土豆都会伤到手,妈妈说她读书读傻了什么都不会做。

受伤总是难免的,某天弟弟跟别人去河里钓鱼,把鱼钩穿在了手上,他似乎已经哭过了,小心翼翼地伸着手,整张脸就像要被痛融化似的,助又不安地看着她,冰雪不敢看他的伤口,刚好爷爷来她家转悠,他看到后急急忙忙带他去了医院,妈妈很着急地看着她说:“怎么穿进去的,鱼钩上面不是有倒钩吗?”“我不知道。”冰雪心很难受,她不知道鱼钩是怎么拿出来的,因为太残忍弟弟说的时候她也没听,人怎么能不安或者不恐惧呢,他们的身体这么柔软而且没有壳或者毒,他们什么都抵挡不了,所以他们不停的制造工具,武器和“寻求保护”。原本那些武器和外壳只是为了抵御伤害,但是现在却成了分裂的理由,只要谁拥有武器就会想去欺负弱小,原本所有人在一起是为了被保护,但促成了强权,看着那些新闻,爷爷就睡着了冰雪觉得什么都不能让她开心,只想看脑的恋爱剧,看那些刚开始不符合我审美,看久了也会接受他们长相的人演的剧,她的脑子被那些甜蜜的垃圾塞满了,容不下其他事,她活在梦里。

爷爷突然被魇住了,不停的叫唤着,好像在挣扎,他经常被梦魇住想醒又醒不来,冰雪叫醒他时,他很疲惫地说:“哦,哦,怎么了。”“你被魇住了,叫了很久。”他有些责怪地说:“你们怎么不叫醒我!”他起来不再睡觉了,爷爷在的时候爸爸就不怎么出现了,他进来打了声招呼就拿着车钥匙走了,穿得很气派,爷爷很骄傲地说:“你爸还是攒劲,有头脑。”尽管冰雪什么都没看出来,但还是笑了笑。

爷爷住了没几天就遇到了一个近水村的老人来赶集,因为关系比较好,他打算跟那个老人一起回去,他要求爸爸送他们,爸爸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妥协了,送他们回去,直到回来他才对妈妈抱怨:“真是的,那个老汉八十多了,万一路上出点事怎么办!我不想送,不知道为我们考虑的。”他在抱怨爷爷?冰雪不理解,爸爸的小心思总是很多很杂,他们的害怕、恐惧都显得很可笑,人不得不受制于自己的想法看法,所有琐事都是因此而产生的。他们不知道因为限制性信念,而交出去了自己的自由、和平、爱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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