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谁来回答(第1 / 1页)
为什么我们不能马上就知道问题的答案,还有那些问题为什么只在增加,并没有被回答,总会有答案会让你觉得是它,那就是你要找的,就好像命中注定的爱情,一碰到某个人她就会知道就是他,不会再是别人了,不可能再变了,她希望她寻找的答案也是那样的,一听到那句话她就能认出来……第二天外婆带冰雪去了王佳英家里,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她老公又再婚了,冰雪心想什么样的女人敢嫁给他呢,她们刚到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那个男人,不久之后那个男人进来了,他见到外婆很开心,“姑姑,您来了。”冰雪以为他会是一脸凶相,可是他看上去老实憨厚,对人非常友好,而且看到外婆的时候眼里泛着泪花,他几乎只剩下外婆这一个长辈,他的父母早就不在了,所以那种人依靠的脆弱感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冰雪法把他跟妈妈说的那个会家暴的男人联系起来,外婆故意问起:“过年黄粱不回来吗?”男人不说话,他新娶的女人在炕上捏着嗓子故作优雅地说:“他回来干什么啊,过年期间工钱那么高,他得给自己挣娶媳妇的钱啊。”她说着又做出开玩笑的状态,男人去厨房里煮肉,外婆也很奈地说:“对,也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那女人说:“他什么都没有也不能光指着我们,我这两个女儿也得吃穿。”冰雪四处打量着,这个院子冷清清的,似乎照不到太阳,让她觉得很冷,男人端来肉,她们匆匆吃罢就出来了。外婆一直都不说话,要说也只说黄粱可怜,没人疼没人爱,命不好之类的,可是冰雪想知道别的,比如她口中的“命”到底是什么?这个“命”是谁定的,为什么会出现“命”这种东西,它似乎让人很被动,竟然那么被动人还来这里干什么,这完全是“命”自己在玩儿,人唯一的参与感就是知道“命”很强大?或者跟它抗衡?还是像雪玲说的这一切都是人自己在清醒的时候给自己选择的课题,学会它们就可以成长,我们设置好挑战的内容然后一起约定来完成一些事情,可是在进入身体的时候我们会忘记,而且我们给了自己缓冲期。雪玲说就算神明来了人间也要清除记忆,也有迷失的可能。
命仿佛并不是迷信而是“放弃”,就好像考试前知道自己没学习而破罐子破摔,将即将来临的失败怪给智商一样,是借口。人们都在抓取什么东西,但又觉得抓不住才产生的“命”。用雪玲的思维来看这些所谓的“命”,就像是知识点,学不会它就是阻碍,就会产生痛苦和循环,而学会了它就会变成灵魂上的成长。而大多数人似乎都被自己困在这些要学会的“知识点”里了,就连那些孩子们的引路人也同样席卷在里面。
泽阳的班主任最近因为自己的婚姻问题成了全校的焦点,显然需要教导孩子们的那些大人在处理关系问题时并不能选择智慧或者爱,而是习惯性的选择对抗和混乱。新学期一开始班主任就因为跟他老婆打架造成不良影响被调走了,泽阳记得班主任在时几乎每节课脸上和脖子上总是带着抓痕,他老婆也是学校的老师,是个回族女人,非常瘦,喜欢穿蓝色的雪纺上衣和白色的牛仔裤,她本来就很高却很喜欢穿高跟鞋,她在社会上有些混混兄弟,那些人之前就为他们夫妻吵架的事来学校找他们班主任闹过,英语老师调走后,重新来了一个男老师接任泽阳所在的班,刚来第一件事就是特意跑来询问:“刘泽阳在哪儿?”泽阳坐着不动,班里同学远远地指着他,老师说:“你出来一下。”这个老师说他修过一学期的形而上想跟泽阳聊聊天。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反正泽阳不讨厌这个老师,反倒是班里其他人挺讨厌他的,“形而上学?”听起来像是在跟泽阳套近乎,其实泽阳都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他读的书大多数都是些心理学范畴的书籍和白话版的道德经、孟子之类的小故事。新来的老师对泽阳的那种讨好和纵容让人觉得他像个小丑,他总说自己以前在学校也是非常聪明的人,也经常因为聪明而觉得孤单,因为根本不知道和周围人说什么,他说他的同学们总是谈论名牌,谈论一些庸俗的电影,但是他想谈谈对平时人们各种行为的一些思考,他经常研究那些甚至疏于与人交流而找不到好的工作,没有办法才来这种小镇子上教书,虽然他总是夸夸其谈,但是他上课很有趣,而且能感觉到他很博学多识,他的英语几乎可以跟泽阳交流,有时候他们会在同学们面前用加密的英语交流上几句,这会让他很骄傲的向其他人提问:“你们知道我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吗?”其他人说不知道,他就会很得意,“你们不知道很正常,这些都是英语非常非常熟练的人才能做到的,你们只需要记住单词和语句应付考试就行了。”虽然他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蔑视别人,但记住单词语句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抬高了,所有人对英语能做到的也仅限于此。
有天泽阳对雪玲说:“我觉得人们都是哲学家,但他们说不出自己心中的哲学。”这是他的班主任说的话,他只是在重复,雪玲没说什么只是在点头,泽阳更加想从她这里确定些什么,“这是我们英语老师说的,你觉得他知道什么?”“知道我不知道的东西。”雪玲说,泽阳看着妹妹好,对她说的话不是很赞成的样子,因为这个男老师长相很老,姓潘,所以他们都亲切的叫他老潘头,第一次见老潘头他以为他已经四十岁多了,最少也得三十五六,但他今年只有二十六岁,刚从学校毕业不久,他跟自己的大学室友一起来这边教书,他们的关系好的过分,他们从初中认识一直到大学毕业都在一起,他跟班里学生说:“有时候人最大的成功就是有个人陪了你很久而且还会一直陪着你,当别人都是一个人的时候,都在找朋友的时候,你却已经有一个知道你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陪着你,那是一种胜利,幸运,你们以后就会懂,那样一个人有多重要。”泽阳实在不明白那样的人真的懂很多,他继续对妹妹说:“他看起来很老……”他还没说完,雪玲就打断他说:“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到的,要用心去看。”“这不是小王子里面的话吗?”泽阳问她,雪玲微微笑着说嗯。“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舌头尝到的,你触碰到的都是局限,对人来说是这样,仅限于人类,出了人类还有许多生灵,它们的感觉感受跟我们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你对别人的看法、判断只是你的局限,它不代表是真实的,对一只蚂蚁或者对其他生物来说人类的样貌根本没有那么细微的差别。”就是雪玲的那些话让泽阳再次陷入了沮丧,“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出其不意,又那么……那么低调呢,说真的看看你,也太普通了,普通到别人看到你就会觉得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个好学生,或者像个聪明孩子呢……你懂我意思吗,但是你确实是啊。而且好像你是天生的,我……”他有很多次在雪玲面前感到词穷,法形容。为什么?
当他这么说时冰雪看了看雪玲,她也在看冰雪,并重复了泽阳刚才转述的他们班主任的话“有时候人最大的成功就是有人陪了你很久而且还会一直陪着你,那是一种胜利……”雪玲在这种时候对冰雪说这些话好像在表明她就是为冰雪来的,“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姐妹啊。”冰雪突然这样说,她这才感觉到有这些人陪伴自己长大是多大的幸运,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为她来的,也是为别人来的,有人说你的存在就是为了那一刻所有的参与者,为了让它以必要的方式发生,所有人共同组成了人类以及宇宙,甚至更多。“整个你所经验到的世界都在陪着你……那不仅仅是指很多人,还意味着一整个时代……全部,比全部更多……它们都需要你存在,允许你经历一切你可以经历的。”雪玲看着妹妹说,她们第一次互相懂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内心好像有有了一次链接。而泽阳是个旁观者、见证者、参与者,他旁观、经验了两个妹妹之间的温暖和爱。
泽阳不仅开始期待自己也能遇到心灵相通的人,也开始期待以后的生活。像英语老师跟他朋友那样相知相惜真让人羡慕。那些在关系里有爱的人,在生活中和工作上也充满了创造性。英语老师上课总是有许多不一样的英语小故事,一些优美的英语短句,他甚至给他们从很多美剧和歌曲中找了一些座右铭,他说:“别的班桌子上面贴中文座右铭,咱们班就得贴英语,这样以防别人能偷窥到我们的志向,也以防自己看懂自己的志向,影响我们玩耍。”班里同学都笑了,老师教他们唱英文歌曲,《WhatvrWiB一句一句的教,一句一句的翻译“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儿,我问妈妈,将来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漂亮吗,会富有吗……”那些真正进入了他们生活的大人才能真正的看见他们的样子。
老师让他们看一些英语动画短片,学习单词和语句,他说:“这都是人家三四岁看的,上课我们就得自动变成英语宝宝。”他们从没遇到那样的老师,这里所有的老师都只会照本宣科,只会布置完任务式的作业,只会吼只会叫,只会使用暴力,可是他不一样,每节课放同一篇课文朗读让他们跟读,读一句原文,读一句意思,他说一学期就记住这一篇就够了,第二学期就可以分析这篇课文的句子类型,这样你们初中三年就学会了一篇课文。事实上好多人后来考试的句子都来自那篇课文。他还听说政治老师打哭了四班的一个小男生于是跟政治老师闹了不愉快,上课的时候骂政治老师狗屁不通,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气愤,怪不得泽阳不讨厌他,因为他们很像不是吗。泽阳似乎不在迷茫,这个世界上有跟他一样的人,有想让他继续前进的动力。虽然生活中的榜样很难寻找,但总归是有人告诉他坚持是有意义的。
最近政治老师和班里一个男生徐鹏打了起来,徐鹏是姑姑那个村的,泽阳在姑姑家见过他,但是他没跟泽阳说过话,他看起来很宽,从脸到身体都是硬朗宽实的线条,因为没有背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被政治老师从讲台一直踢到黑板报那里,他终于爆发:“你他妈再踹我一下试试!”政治老师还要动手:“你要干嘛?你要!”这次他抓着老师的胳膊用拳头打他,徐鹏和泽阳都是学校一个帮派里的人,他们身上都有种法驯服的野性,徐鹏踹了政治老师很多脚,老师的脸涨红,青筋暴起,好多男生拉着他们才平息了这场闹剧,学校要处理徐鹏,要求他写检讨并且当众读出来,还要被家长带回去一周后才能来上课。他什么都没做,直接离开了学校,连书包都没带。
泽阳已经习惯了老师打学生,但是这次讽刺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谐、友爱、平等……泽阳突然笑了起来,这难道不搞笑,他们总教这些美好的品质,可是他们自己却做不到不是吗?泽阳也习惯了身边的人辍学,虽然他不知道他们辍学后会去哪里,以后会干什么,他想按照大人们的要求生活总是没的,毕竟这是他们创造的世界。最近爷爷经常跟房东吵架,因为爷爷未经允许用了那间草房子,房东是个高挑漂亮的年轻女人,很喜欢穿风衣和裙子,经常像个大城市的女人一样站在上院里呵斥弟弟们太吵了,她经常说:“再这么吵就不要住了!”那天她抱着胳膊质问爷爷:“你们有租这个杂物间吗?没有租的地方不要动!”爷爷没好气地说:“就一间破房子用一用还不行了,我们也没怎么用,就是挂了个秋千!”“能不用就别用,你只付了两间的钱!”爷爷冲进去用剪刀把秋千剪掉说:“我们不稀得用!看你这地方是有黄金了还是有银子给你踩坏了,一间破草屋咋咋呼呼的!看你那个样子!”爷爷像是在跟自己置气,那女人翻着白眼满意地走了。泽阳把发生的所有事都叫做有序的混乱,那些似乎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泽良上了高中之后,家里人又在托关系将他转到城里上私立高中,泽阳也要准备中考,这段日子就连泽善也开始学习起来,他经常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在院子里一边耍拳一边背书,那天泽喜在门外跟别人玩耍时被一个小男孩用小锄头挖到了脑袋,泽良抱着她一边骂那个小男孩一边往医院跑,泽善当时在院子里高抬腿,大哥跟他说:“快去叫爷爷,快点去,跑快!赶紧的!”泽善被吓住了连忙去找爷爷,顿时几个人乱糟糟地跟在爷爷后面跑来跑去,还好泽喜只是磕破了一点皮,当时血像蛇那样流出来,大哥以为破了一个洞,他不停地骂:“杂种子你等着,爷要弄死你!杂种子!”还好没事,回来后他抓着那个男孩恶狠狠地警告:“以后再敢打我妹妹,我把手给你剁了,听到没有?”说着他用力扇在那个男孩的脑袋上,又把他提起来粗鲁的放在地上。
那个男孩全身缩在一起就像是被晒干的果子,皱在那里连呼吸都不敢,他是冰雪一个女同学的弟弟,她家在医院斜对面开了一间小卖铺,她爸爸犯了事被抓走了,好像是参与邪教之类的,冰雪不是很清楚,她们虽然在一个班但她很少跟其他人说话,经常低着头一个人独来独往,在冰雪看来就是那一个个莫名其妙的人组成了她周围的世界组成了她。有时看着他们,仿佛那是从她身上散落的碎片……好像把他们收集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