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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挨打(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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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是个圈,圈里的任何东西都需要不断地加强和维护,想要一个少受惩罚,多收喜爱的人设就必须在特定的事情上付出努力,因为害怕变成晓文那样的孩子泽阳绝对不能让别人欺负他,所以他总表现出强者的样子,语气和习惯都模仿身边让人害怕的那些人的模式,每个人在自己的国土上,设置关卡。

下午冰雪坐在台阶上看泽阳跟刘玉梅的堂哥打架,很多时候她都是一切的看客,明明自己跟别人是一样的,但她却法旁观自己。泽阳拿石头砸了刘玉冰的脑袋,于是所有难听的话都从刘玉冰和二哥的嘴里跑出来,刘伊木在一旁看戏:“快跑快跑!”他是给泽阳喊的,受伤、打架、暴力、脏话充斥着孩子的童年,在他们如梦的身体上深根发芽,有着难以想象的生命力,刘玉冰捂着自己流血的脑袋,直到血顺着脸热乎乎的掉到地上他才开始惊慌的崩溃,好像没有疼痛似的挤出哭腔,泽阳看到血后脸色煞白,比那脚下的泥土还要白,顿了几秒后转头就跑,留下刘玉冰的弟弟刘玉湘喊着爸爸,冰雪最讨厌的人就是刘玉湘,白白净净的挂着眼镜,他爸在镇上作洮砚生意,有天他因为冰雪挖了他家门前的一株草就把冰雪推翻,踩她,对他来说任何人都不能私自动用自己家门口的土,就像他爷爷不让冰雪的奶奶割他家地边的草一样,那是他们家的,别人不能碰。人们总是为那些并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而战斗,因此失去真正属于自己的一切,那美好的品质。

那次冰雪跟他打架,哭闹,一直闹到他家门口躺在土里打滚,后来冰雪的爷爷从门前那条石子路像拖一只待宰的羊把孙女拖回了家,一边拽一边打骂,冰雪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被打,但她总是求饶,哭泣,不停地挣扎,至今她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打她,在他们的世界里挨打,挨骂都是玄学,她曾经试图找出什么规律,有时候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人自娱自乐也会被母亲呵斥,威胁,恐吓,有时候她很听话也会被说哪里做的不好,但偶尔她做了事跟母亲撒娇却会被宠溺,她找不准一切的规律。这就是泽阳会跑的原因,他已经掌握了人们思考的规则,将所有过失和伤害都定义为不可饶恕,必须责罚,不给他道歉的勇气和机会。

泽阳失踪了,他躲在黑暗里,躲在自己以为的安全中惶惶不安的等着被大人们找到,人们在各种墙背后、洞里、木板下、坡上、树杈上照着手电搜索,大人们带着愤怒和关心,而冰雪,只是在找,连找谁都忘了,她们的村子很小,但一个人想让别人找不到他简直太容易了。最后是刘宁听到自家房梁上有声音才发现了他。刘宁用皮带抽着儿子满院子跑,起初他想把儿子吊起来,可他根本抓不住泽阳,泽阳不像他们家的其他孩子,只要被打他们就要求饶,就要装可怜,他像野兽一样吼叫,不停地逃窜,他的眼泪更多的是因为疼痛而不是难过,他就是被打死也绝不会说一句求饶的话,永远是一副我没,我不服的样子,他不停的说“有本事就打死我!”,冰雪知道他们跟二哥的区别,他反抗是不服管教而他们是为了不受惩罚,大人们只想确保暴力对孩子们有用而不思考为什么孩子会“不服管教”,每个人都害怕是自己了,比起惩罚孩子他们更害怕面对自己不会教育人这个事实,质疑自己的能力比要求孩子做出改变难多了,提升自己的能力那就更难了。

在刘家的几个孩子中只有雪露很少挨打,因为她学习优秀,转到寨上也同样优秀,成绩好,表现乖巧可以获得宠爱,孩子被获得偏爱这一个条件诱惑,愿意学习,并且为宠爱争风吃醋,雪露看着弟弟鬼哭狼嚎心里难过,她总是不忍心看弟弟被惩罚,她不理解弟弟为什么不听话,雪露的母亲石秀兰看不下去,就在一旁骂丈夫:“下手那么重的,哑巴势!”她将儿子护住不让丈夫过来,“你就惯!惯成个半脸汗!你就惯!”夫妻俩总因为教育孩子的方式吵架,他们自己也会因为各种琐事大打出手,因为一句话,因为一些意见不合……冰雪的母亲当时因为爷爷给她家分的地太少,地的位置不好而抱怨父亲懦弱,最后跟父亲吵起来了,冰雪不止一次听到母亲抱怨河边的那块地太远了,但那天她跟二姐去了河边,一路上她们走走停停,在河边玩耍很开心。大人们就像是乌云一样聚在一起,打雷。

通过强化形成自动的模式,孩子犯就要挨打,这是刘宁维护自己父亲形象和老大形象采用的方式,这个方式的合理化“文字”就是父亲刘景林常说的“棍棒底下出孝子”,虽然他们自己从没思考过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一次刘景林因为三儿子在背粪时穿了一件新衬衫,他就拿棍子敲他的脑袋,干活不能穿新衣服,他总是看不到所有衣服都会变旧,张锁水经常拿这件事抱怨自己的公公下手太狠。因此刘三很害怕做事,也很害怕失败,他很想得到父亲和大哥的看好,因此他会严格要求女儿认真学习,并且听话。

一般刘三晚上回家,一回来就要检查自己女儿的作业,他一旦发现她作业情况不好,有时候甚至是一个别人替她写的字,他立马就看出来那个字不是她写的,于是把她从睡梦中拉起来质问:“这个字谁给你写的?谁写的?为什么不自己写?”冰雪想要撒谎说那是自己写的,她正在支支吾吾就被父亲用皮带抽的瞬间清醒,她忍耐着,哭着,求绕着,一个晚上的宁静被父亲突然的出现毁了,从那天开始她就希望父亲不要回家,或者晚上睡觉时总是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他最近买了摩托车,冰雪开始害怕摩托车的声音,一听到路上有摩托车声她就变得不安,她害怕惩罚,为了不被惩罚只能用功学习,听母亲的话,有时甚至说谎,不停地说谎骗别人,考了五十九也会说成是六十,她太害怕变得不好了。如果法按照“好的”途径获得父母亲和周围人的爱,那么就用别的途径也没关系。

当被母亲惩罚时她会采用吓唬她的方式,“你再打我我就去死!”她跑到门口的一个矮悬崖旁边准备跳下去,她看到母亲被吓到就获得了一种得逞的快乐,她为什么不用这招恐吓父亲呢,因为上次父亲打母亲时,母亲就对父亲说“来!有本事你打死我!”但是父亲并没有被吓到,你吓唬谁呢!而且被打的更狠了。如何让自己待在安全的范围里,那个范围必须由别人来掌握,他们决定了你在哪些地方是安全的,所以人不断地要求自己精准踩在别人的“喜好内”,为此惶惶不得终日。每个人都不明白自己对别人的要求和审判有多残忍,也不会明白别人对自己的要求有多可怕,真正的痛苦都是要求产生的。为了强化和抵御要求人们只能混乱的求助于指责、暴力、顺从、察言观色、虚伪……他们心里的爱和信心,对生命的信心,对美好的信心和勇气出不来,所以只能待在自己为自己制造的阴影和痛苦中,渐次麻痹自己。

秋收的时候人们在谷场打谷子,轰隆隆的机器声真好听,雪玲也帮母亲从这一行打到那一行,有规律的挪动着,而自己的哥哥泽良因为不耐烦四处乱跑,他可不想吃这种苦,这一下那一下的乱打,雪玲看着他笑了,泽良有时候拿谷架子吓唬冰雪,吓的她满场地跑,就是他吓不到自己的妹妹,在他看来雪玲不是脾气好就是怪胎,就算是他故意吓唬她都没反应,只是笑着看他。偶尔配合他玩一玩,跑两步就不玩了。“累不累?”吴丹花问女儿,雪玲笑着说:“很好玩的。”“好玩那你打一天!”泽良在一边说,吴丹花觉得女儿真的懂事,什么都不挑,做什么都没怨言,只是开开心去做,就是有些没心眼,雪玲点点头没反驳,冰雪看着自己的姐姐,她怎么不累,也不讨厌这些事情,反而总是说什么这些事有趣,她哥哥总是找她茬,可是她既不生气也不反驳,她就像是不设防的地方,那里没有要维护的东西,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也不担心,而她总是很慷慨,不管冰雪跟她要什么,铅笔、钢笔、字帖、衣服、鞋子,她都会开开心心的送给她,就算邻居家的小孩偷了她的发卡她也说没事,冰雪喜欢自己的姐姐,其实很多人见了她都会喜欢她,因为她总对人很好。就算二妈总是说她不应该什么都送人,否则以后就不给她买了,她还是说没事。

冰雪见过自己的姐姐写汉字,写任何东西她都很慢很慢,一笔一划,看的她着急,她总是问雪玲:“你不着急吗?”雪玲笑着说:“很享受啊,你看这些横横折折,弯弯曲曲,重重落落像不像搭房子,太神奇了。”冰雪不会理解姐姐口中的“神奇”,一点也不神奇,她只想玩。只有玩能让她快乐,学习只会让她担心受罚或者受罚,一学习她就想到做不好会受罚,这样她就更不想做了,写快了妈妈会说她,写慢了又会被说故意不想做别的事在浪费时间,“学习有被打的风险。”她对雪玲说,雪玲也知道但她不害怕被打,也觉得打了就打了,有什么呢,雪玲对妹妹说:“那并不代表什么。”冰雪不理解她,“被打很疼的。”“就算不被打,你也会磕到碰到,身体上的体验就是这些,体验过后它就结束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冰雪不耐烦的叫起来,雪玲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连挨打都不在乎,还说挨打是体验马上就会过去,还说并不代表什么!这是什么,对冰雪来说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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