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铁汉(第2 / 8页)
“可以。”罗一品挑开门帘走了进来,她看看夏蝉,又看看许婉婷,微微一笑,“咱们选日不如撞日,今天是一个好日子,俺来做你们的证婚人,不过,这事先瞒着双方的长辈,以后让他们再给你们补办一场隆重的婚礼。”
罗一品知道日寇的铁蹄已经踏遍了大半个中国,到处硝烟弥漫,八路军战士浴血杀敌,视死如归,今天活着,也许明天丢了命,两个孩子有情有义,何不趁早成全他们的美事。
夏蝉双手拽着衣襟,脸颊红得像抹了一层胭脂,语气磕巴,
“宝根娘说,说她要找人选个好日子……”
罗一品走近夏蝉,抱住夏蝉的肩膀,“俺把俺的屋子腾出来给你和宝根做新房,待会让宝根带着人去收拾收拾,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夏蝉和宝根在大家的撮合下举行了婚礼,不会喝酒的宝根被蟠龙山的兄弟灌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忘记了他是新郎。
夏蝉踏进了新房,简陋的屋子不大,简单的家把什井然有条,高低不平的地面上摆着两把椅子,两把椅子用红绸拴在一起,中间有一朵大红花;常青藤掩盖着木窗户,空荡荡的墙角堆积着鲜花;床上散放着一些花生米和大枣,看到这些代表吉祥如意的食物夏蝉羞红了脸。
夏蝉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爹,确切地说,她不敢告诉脾气执拗的爹,只告诉了大姐,大姐为她高兴,送给她一块红色的头巾,今天她头上围着的红色头巾是大姐送给她的结婚礼物,并且承诺替她保密,暂时瞒着爹。
姐俩都知道爹天不怕地不怕,脑子里封建礼教根深蒂固,如果他心里没有封建思想作祟,就不会把两个丫头送人。他执著地以为孩子结婚成家必须要选个黄道吉日,办几桌酒席,请亲朋好友欢聚一堂,见证女儿已经嫁人,是有夫之妇。
此时,凉飕飕的风从头顶穿过,冷气直入腑脏,夏蝉冻得全身发抖,“宝根,俺,俺可能……”夏蝉想把她怀孕的事情告诉宝根。
走在前面的顾庆坤向宝根撩了一嗓子:“宝根,你们昨天把炸药包埋在哪儿?”
面红耳赤的宝根扔下夏蝉跑到顾庆坤跟前,低眉垂眼,处安放的双手在棉裤上来回搓着,“就在,在前面。”
昨天杨同庆和宝根把炸药包藏进了许洪亮的棺柩,带出了坊茨小镇,埋在了眼前的乱坟岗。
顾庆坤从坟头上拔下一根桅杆,斜放在地上,大脚踩下去,桅杆折为两截,他递给宝根半截,头也不抬地说:“咱们用它当铁锹……宝根,这个时辰大约三更了,天冷,鬼子警惕性不高,咱们要抓紧行动,你们不要磨磨唧唧……”
顾庆坤没有继续说下去,后面的话他不知怎么说出口,他很难为情,两个孩子互相照顾,互相关怀有什么不对?二丫头能找到一个体贴入微的男人他很满意,有一天他死了也可以与婆姨有交代,只是此时形势紧迫,一刻也不允许拖延,鬼子的岗楼离着乱坟岗不足二里路,巡逻的鬼子兵每一个小时换一次岗,大皮靴在前方一里多路的火车道上徘徊,夜深人静,几乎能听到鬼子的喘息声。
宝根带着顾庆坤走到许洪亮坟墓前,指着坟前的石碑说:“……就在这儿,俺杨叔把东西埋在石碑旁边。”
顾庆坤把木棍杵在地上,半天也没有动,许洪亮的死与日本鬼子脱不了干系,日本的大烟膏害死了多少中国人,有多少人为了那一口大烟膏卖儿卖女,逼着多少良家女子为娼,顾庆坤攥紧了拳头,攥出了一道道青筋。
“爹,您在想什么?”夏蝉走近顾庆坤提醒道:“爹,您不是说时间急迫吗?”
“嗯,知道了,二丫头,你观察着四周动静,让宝根帮俺打个下手。”
顾庆坤提提裤腿蹲下身,小心翼翼挖着石碑旁边的土,这片土比较松软,还没有冻硬实,不到一袋烟的工夫挖开一个洞口,洞上面覆盖着一块青石板,顾庆坤搬起青石板,递给宝根,他的大手往洞里耧了一把,借着星光,他眼前一亮,十几个手榴弹鳞次栉比地摆放在三个炸药包的旁边。
宝根也看到了,他喜不自胜,“爹,杨叔他……杨叔他还放了手榴弹,俺怎么不知道呢?”宝根被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涨红了脸,他擎起大手挠挠后脑勺,吞吞吐吐一时语。
“没,没有,天黑你看了。”顾庆坤用身体挡住宝根的视线,他脑子陡然打了一个问号,宝根刚刚喊他什么?“爹”这个字听着怎么不舒服呀,“俺还不是你的老丈人,是不是你喊俺有点早了,你这孩子真是一个愣头青,是不是你想你爹了?”
夏蝉听出了她爹的口气不高兴,急忙上前打圆场:“爹,这是早晚的事情,是俺让宝根跟着俺喊您爹,您要责备,就责备俺,是俺的主意。”
“这怎么会是早晚的事情呢?婚礼还没有举行,成何体统?你们结了婚,你过了门,宝根喊俺爹,俺没任何意见。”顾庆坤说着撩起后衣襟,把手榴弹一个个塞到后腰上,绕开话题,“今天你们二人跟着俺出来,一切行动听俺指挥。你们离开坊茨小镇时,你们杨叔嘱咐过你们吧?俺不想把一句话重复来重复去。……宝根,给你一个炸药包。”
“是,俺一切听,听您的……”宝根抱起炸药包,大眼睛瞅着顾庆坤不紧不慢的动作,结结巴巴地问:“俺,俺没带武器,您,您能不能给俺留几个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