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葬禮(從棺材裡爬出來)(第1 / 2页)
正式的國葬要在三天後才會開始,今天只是一場簡單的送別會,出席的只有大公、研究院院長與皇子們,清一色的黑,肅穆寂寥。
斯洛斯跟拉斯特的遺體被保存得很好,克羅諾大公甚至修復了他們殘破的身驅,讓他們與活著時相差無幾。拜恩嘉德站在拜恩嘉德身旁,項圈換成了黑色的,勾勒出白皙的頸項。恩希德的長髮盤成了一個簡單婉約的髻。宛若喪服的裙子包覆著他玲瓏的身驅。
安魂曲緩緩響起,恩希德聽到身後傳來的嗚咽聲。他略一回首,格拉托尼一邊哭泣,一邊用袖子擦著眼淚,站在他身旁的古利德一直在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了出來。拉斯跟普萊德的表情都很凝重,恩維抿著唇瓣,眼眶紅了一圈。
恩希德轉過頭,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情很平靜,沒有任何哭泣的衝動,自從醒來後一直是這樣,冷靜得連他都覺得自己過於冷酷。恩希德在想是不是過去的經歷影響了他,成為希爾的那段時間,他見慣了死亡。在殘酷的末世中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傷春悲秋,大腦逼著他剔除悲傷,冷靜地去思考,去應對危機。
在目睹拜恩的死亡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抱著拜恩的屍體嚎啕大哭,而是想方設法地把伊芙帝斯拉上與他對等的賭桌,利用伊芙帝斯來替帝國爭取時間。
他賭的就是伊芙帝斯想要他的靈魂,在伊芙帝斯答應他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贏了,後續的賭局結果對他來說無關緊要。恩希德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掌,如今他擁有希爾的記憶,卻沒有希爾的能力。他救活了五百年前的拜恩,卻救不了五百年後的兩個血親。
恩希德腦海中閃過伊芙帝斯與自己的對話,伊芙帝斯曾在夢境中喊他希爾,讓他認輸,可那時候的他分明不認識伊芙帝斯......慢著。恩希德的腦袋高速運轉,努力將關鍵的節點拼湊在一起,一個大膽的猜想在他的腦海中構築而成。
伊芙帝斯雖然享受折磨獵物的快感,但她不只一次提過注重賭局的公平。她為了修復公平,將他送回了五百年前,以此往回推溯的話,他其實就是五百年前的希爾,而現在的他,恩希德是希爾的轉世。
不,但這樣也不對,一但他死了,他的靈魂就會回到天堂,不可能繼續在此世間輪迴。
所以,他五百年前其實並沒有完全死去,是被誰救了下來,卻也喪失了記憶,直到五百年後因為不明原因,流落到第八區,一無所知地以恩希德的身分生活。
安魂曲止歇,司儀開始念誦悼魂詞,棺蓋闔起,願兩名逝者安息。
恩希德闔上眼睛,他都敢押上自己的靈魂去與惡神對賭了,事到如今再放手一搏,賭上最後一把,又還有什麼可畏懼的。
就賭,他究竟是不是希爾。
拜恩嘉德在發呆,斯洛斯與拉斯特的死對他來說就只是落進湖泊裡的小石子而已,無聲無息地沉了下去,連一絲波瀾都激不起來。他對兩個孩子的死亡沒有任何想法,聽聞兩名皇子死訊的當下,拜恩嘉德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希爾死去的那天他遇見伊芙帝斯,然後他在浮士德的見證下成為了拜恩嘉德。
自那之後過了幾百年,這幾百年發生了許多事。在那些惡之造物停止侵略後,帝國迎來百餘年的和平,直到實驗體內部爆發了一場大型叛亂。叛亂雖然只維持數月,但人類與實驗體的關係在叛亂後宣告破裂,‘天啟者計畫’被迫暫停,能力極強的實驗體失去自由,全被關進研究院管理部的設施中。
就似好了傷疤忘了疼,在這之後,普通人類將變異的人們稱為‘異形’、‘異種’,然後仿效中古世紀,開始在各地展開異種狩獵,人們陷入喪失理智的狂熱中,傷亡慘重,和平搖搖欲墜。
而後,異種管制法迅速通過,異種被剝奪了人權,被舉報的異種將會被政府強制配戴限制異能的拘束手環,送往管制區域,活得苦不堪言,衝突日漸升級,最終人類與異種展開了全面戰爭,並以人類的敗北宣告終結。
司儀的驚呼聲喚醒了拜恩嘉德。恩希德竟衝到斯洛斯的棺材前,把那棺蓋給掀了!
拜恩嘉德睜大眼睛,眸中淌過興奮。
看著將雙手貼在斯洛斯胸膛上,似乎在做些什麼的恩希德,站在後排的雅列克斯附在伊維耳邊,低聲問:“陛下的寵物終於瘋了嗎?”
“可能吧。”伊維觀察著恩希德的側顏,但是恩希德的表情卻很平靜,那雙眼中並沒有任何一名喪子之母應有的悲傷與癲狂,反倒充滿勢在必得的執著。伊維蹙起眉毛,他是見過這隻寵物的,對外界任何刺激的反應都很寡淡,行屍走肉般地麻木,但現在他給人的感覺很不同,就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浮士德捏著下巴,神情若有所思。
恩希德的行為在其他異種眼裡無疑是荒唐的,就連親生孩子也不例外。普萊德欲待上前帶走恩希德,親眼目睹孩子死亡的母親是最痛不欲生的那個,他能理解母親的悲傷,但他不能讓母親失控。
但一條漆黑的觸手橫在他的身前,阻擋了他的去路。普萊德停下腳步,不解地望向拜恩嘉德:“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