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第4 / 4页)
“你有没有觉得她……长得有点像孟夫人?”未等季婆婆回答,陆明时又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记不太清孟夫人的模样了。”
季婆婆说道:“那姑娘与孟夫人眉眼间有五分相似,有些地方长得也像孟大人。”
陆明时苦笑了一下,“婆婆那时候就猜出她是谁了?为何不告诉我?”
季婆婆有些忐忑,“我之前在街上认错过人,怕再认错会给公子添麻烦,公子也会白伤心一场。我就想再等等,再等等看。”
陆明时温和地看了她一眼,“等什么?”
“我记得矜矜姑娘后颈上有颗朱砂痣,想找机会看看。”季婆婆说道。
她年纪大了,经常有些颠三倒四地忘事,可十几年前的往事却记得格外清楚,故人的一笑一颦,旧居的一草一木,烙在她的心里,被年岁重复得越来越坚固清晰。
朱砂痣。
陆明时闭上眼,又想起雨天的那一幕。
只要有人见过她后颈上那颗红如凝赭细如珠的痣,就不会轻易忘记。像落在玉盘上的一颗红豆,一粒丹砂,埋在冷白色的皮肤里,在垂落的发丝间隐现,仿佛她整个人的温度、热气都凝在这一颗小痣里,雨水落在她身上,将它润得更加红艳。
“她以前的事,你还记得什么?”陆明时问。
季婆婆将孟如韫小时候的事说给他听,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她那时还小,孟夫人遣散孟家下人然后一把火烧了孟家那会儿,她也不过三岁,最喜欢去院子里摘花,指挥着一堆或亲或表或世交的哥哥姐姐们陪她玩捉迷藏。
陆明时比孟如韫大四岁,那时是最不喜欢陪她玩的孩子。他父母每次去打仗都把他丢到孟家,可他已经七岁了,得了明德太后“少将之才”的夸赞,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天天闹着要随父亲去战场,偏偏那小女娃喜欢他,后来捉迷藏也不玩了,天天来看他耍花枪。
“十三年了。”陆明时感慨道。
他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同十三年前一个模样,心里的怨与恨未曾消磨半分。可如今乍见久别之故人,才觉光阴飞逝,竟能让人相见不相识。
她那时才三岁,小时候的事,恐怕更没什么印象了。
陆明时低声与季婆婆聊着从前的旧事,沈元思坐在一旁静静地听,大概也猜出了几分渊源。
昔日那桩几乎影响到改朝换代的旧案牵涉到不少人,有些人明哲保身,偃旗息鼓,有些人则被拎出来,做了儆猴的鸡。这些人里,国子监祭酒孟午,是最令人唏嘘的一个。
沈元思也跟着叹了口气,对陆明时道:“你记得她,她未必记得你,你青天白日地跑过去也怪吓人的,至少等入了夜,别被人瞧见,妨碍姑娘家名声。”
陆明时低低“嗯”了一声,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