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庭抗礼(第1 / 2页)
第七十八章分庭抗礼
说实话,沈慕瑶也不知道当如何帮姚凌姗。这段时间,沈府跟淯王府的关系前所未有的紧张,沈慕瑶也都躲着淯王,尽量不见。况且姚凌姗这事乃是顶私密的事情,哪怕自己同淯王是一起长大的,说了也只有触霉头的份。所以磨蹭了好久,她也下不了决心主动跑一趟淯王府。
这段时间,在沈时耘一众老臣的辅佐之下,梁王也逐渐从一个理政新人慢慢上手,并还做出了几件像样的政绩。目前,梁王协理户部、礼部和工部。户部这边,此前鼓励农耕和通商的新政出来之后,景王象征性地吆喝了一两个月,待春耕时节真的到来时,政策还没落地,老百姓并没有得着实惠。梁王协理户部之后,着力整治了一批私设关卡阻碍商货流通的官员,又拨了银两代符合条件的农户偿还了因春耕借款的利息,老百姓们无不拍手叫好。宁海帮招安的方案也迅速拟订了下来。虽然此事系岑沐风一手谋得,眼下这功绩也记在了梁王名下。礼部那边,在夏书珣的协助下,东原又与几个海外城邦建立了联系,开通了新的海上商道。受益的是东原沿海一带的百姓,宁海帮,当然还有沈家的商行。工部那边,梁王从楚州带回京的能人异士之中便有善水利之人,梁王把此人派去支持清江大坝的修筑,大坝建设取得了实质性进展。
淯王则协理吏部、兵部和刑部。吏部那边,此前岑沐风曾建议过废除举荐制,此举将动了东原贵族的根本,淯王不会那么傻,此时做这离心离德之事。他还是很有理政的智慧,只是将招募平民子弟为官的法子改了改就同时收获了满朝官员和文人学子们的拥戴。原来东原权贵子弟可凭举荐入官、晋级。而平民百姓只有通过吏部举行的一年一次的全国大会考才有步入仕途的机会。大会考仅考政论和时评。但是这文章写得好的考生却不见得办得好差事。淯王想到,譬如六部,各个部门之间的差事相差甚远,不应当统一考核内容。于是命吏部改革大会考,将考试项目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政论时评,由吏部统一命题,此部分成绩比例降至三成。一部分是需要用人的衙门自行根据本部门差事的特点命题,此部分成绩占七成。如此改革,各衙门招到的人才到任后便能迅速上手,学子们也可以根据自己所擅长之事报考相应的部门。每年的大会考安排在秋季举行,据说今年会考政策一改,报考的考生人数都比以往翻了一倍。
兵部那边,管理军械乃是兵部的重要职责,而这也是淯王最为擅长之事。淯王是个唯武器论者,他认为在战场上,兵器的作用更胜于战略筹谋。此前东原一直将火药成堆地使用,多用来大范围炸毁工事。多年来,淯王一直思考可以将火药与兵器结合起来。此前便有前辈将武器改用火药推动制成了火器,如此杀伤力要大上许多已方又不易被攻击。只是这火器容易炸膛,安全性能不高,未得以广泛运用。淯王亲自带人改良了火器,在原先的基础上,加大了火药室,加厚了药室壁,增加了火门盖,安全性能得到极大提升,威力远胜于弓弩。当下,淯王正在组织兵部与擎阳造之人合力完善火器的性能,降低制造的成本,以期能尽快投入制造。此举一出,莫不受满朝武将拥戴。
刑部那边,淯王亦用上了自己的优势。他捡了几件在全国影响颇大的陈年老案督办。断案本非淯王所长,不过他以为,当消息不够的时候才是需要绞尽脑汁分析推理。当消息足够多的时候,稍微明白点的人便能看出事情端倪。于是在侦破这些陈年难案的过程中,风影暗卫悉数出动了。用钱用色用毒用蛊,总之这些人可以用的手段远远多于刑部官员能想象到的法子,他们自然是获取了大量的讯息。当淯王把收集来的消息移交给刑部官员后,几个案子很快破了。譬如红丝绢一案,三年前,盛京出现了连环奸杀案,有九个未出阁的少女先后被奸杀并被抛尸在了京城的各地。这些女尸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右脚腕均被缠上了一条红色丝绢。此案一出,盛京的女子天黑之后都不敢独自出门,一时间人心惶惶。然而此案从京兆府一直上报到刑部,三年过去了都未得侦破。经风影暗卫秘密查探,这九名女子都有着不愿告人的秘事,便是均有未婚先孕却被薄情郎抛弃只有被迫滑胎的经历。而这些女子生前均是去的位于城西南丰苑集市的药铺祥泰药房抓的滑胎药。淯王把这些情况都告知了刑部负责掌管京畿一带刑名案件的京畿清吏司郎中钱悟韬。钱大人速速排查了祥泰药房所有人员,很快发现了这系列案件均为药房的伙计耿三所为。这几案一破,淯王明察秋毫、秉公任直的名声果然名躁京师。此后,都有百姓至淯王府前鸣冤喊屈,请淯王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此一番较量下来,梁王与淯王的功绩能勉强算个半斤对八两。可再接下来,这情况便有所不同了。当时太子有意让淯王与梁王各协理三部,看二人的理政能力如何。淯王作为兄长,先选了吏部,兵部和刑部。把最有油水的工部和户部让给了梁王。旁人看来,还觉得淯王是有所谦让,自己选了不易出成绩的兵部和刑部,殊不知,淯王的每一步都细细谋算过。沈家既然已经倒向了梁王,礼部淯王自不应当选。而户部和工部,油水多蚊蝇也多。不久,户部和工部接连出了几起贪墨案,梁王因监管不力还受到了言官的斥责。只是东原朝堂上,这两年接连清洗过了两轮,眼下还敢伸手的官员,真是有点匪夷所思。这些贪墨的案子,细细推敲一番,似有人故意引诱之,然而那些官员毕竟禁不住金钱美色的诱惑,入了别人下的套实也无话可说。
梁王那边倒也想到了要去找找吏部的把柄,毕竟懿王犯事之时,便顺带查出了吏部有官员参与卖官买官。可还未等梁王查出个子丑寅卯,淯王便下了令,鉴于户部和工部近期有官员顶风作案,为整纲肃纪,请御缇司协助督查吏部、兵部和刑部的官员。吏部随即又揪出来几个贪腐分子,只是这次倒成了淯王的功绩。主动查处自己部门官员违法乱纪之事在东原尚属先例,不少大臣都上奏疏称赞淯王监管得力,清廉无私。
梁王有沈公等人辅佐尚且如此,只能说,他的道行叫淯王差老鼻子远了。闷热的夏季便在梁王与淯王的斗法中过去了。局势出乎意料的平静,太子没有闹着要去出家,在梁王和淯王的积极作为下,东原朝堂上一派欣欣向荣,抓的几个贪官污吏也是罪有应得。
沈慕瑶都觉得她和沈弘霁此前的担心都是杞人忧天。若是没有奸邪小人的蛊惑,若是秦墨惜能做到胸怀百姓和天下,放下个人的私心杂念,他应当能做一个好皇帝。沈慕瑶想着,心情一日一日地放松了起来,都懒得管这朝堂之事。
这段时间,景王一系的问题官员仍在审查之中,又上来了一些新的案子,岑沐风忙到脚不沾地,都没空去追查他娘亲的案子。沈慕瑶虽然没有岑大人陪,但也闲不着。她一直在努力找迦南古文的书籍,也在留意太子和两个王爷的一举一动。闲暇之余,她憧憬着公主大婚,彼时,岑大人的守孝期过了,他也可顺理成章地卸了这忙得不着家的差事,那时才是幸福生活的开端。
傍晚时分,岑沐风差人去公主府禀告,说他有要紧的案子要连夜审讯,叫公主晚上早些歇息,不用等他了。沈慕瑶正在无聊之时,萧彦钦来了,请她去淯王府一趟。沈慕瑶想着,也是该去趟淯王府了,不然姚凌姗都要显怀了。秉持礼多人不怪的处世原则,沈慕瑶揣上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便跟着萧彦钦到了淯王府。
淯王府内,灯影幢幢,熏香袅袅,气氛有些暧昧。淯王坐在中殿的王座之上正在把玩着一个铜制的物件。萧彦钦把人送到之后便离开了,淯王见沈慕瑶到了,即刻走到她面前,轻声唤道:“瑶儿,许久未见了。”
沈慕瑶在路上,心里一直在盘算如何解释他们沈家为何要倒向梁王,她都为作解释打好了腹稿,可淯王并未问。淯王将手中的黄铜制器放到沈慕瑶手上:“这是火器,我特地为你做的。眼下改得很安全了,我才敢给你用。”说着,淯王站在沈慕瑶身后,教她拿起这火器,握着她的手抬起瞄准了大殿外院子里的一面铜锣。这铜锣距离他们得有百米开外了,淯王握着沈慕瑶的手忽然扣动了一个什么机关,只听到砰地一声响,一个裹着火药的铁珠从火器中飞驰了出去,又听见啪地一声巨响,那铁珠当是正中了铜锣的中心。
刚刚火器炸响之时,沈慕瑶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火器给扔了,还好淯王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又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这火器才没摔到地上。有下人把那面厚厚的铜锣送了进来,沈慕瑶一看,锣的中心被炸出来一个大窟窿。沈慕瑶惊叹不已,对淯王说道:“皇兄果然是兵器奇才,倘若这火器能配备给东原的军队,那我军定能无往不胜。”
淯王十分开怀:“眼下制这火器最大的问题便是成本过高。你手中的这一只,尚需花费几十两黄金。若是仅为关西军配上这火器,就是清空了国库也不够的。”
“无妨。眼下正太平,我们大可以慢慢研究如何降低这制火器的成本。”
“我已责成兵部办理此事。”
“皇兄英明。如今你已制出火器,那刀剑之类的兵器是不是都要束之高阁了?”
“有些刀剑佩在身上不过是装点下门面,增添些气势,并非真的要用。”
“哦。但这青月剑只拿来当配饰是不是太可惜了?”
“瑶儿想要这剑?作何用?”
沈慕瑶的小心思被看穿了,她笑得一脸谄媚:“送友人。”
“岑……”淯王欲言又止,便把青月剑递给了沈慕瑶,说道,“王府的东西,随便拿。”
沈慕瑶接过青月剑,笑得很是灿烂:“自然还是皇兄大方。”
“我说过,淯王府的人和物都是你的。”
“……”
沈慕瑶接过青月剑,舒了一口气,这第一件事算办妥了。沈慕瑶随即把夜明珠拿了出来,整个王府大殿顿时亮堂了不少。淯王收到沈慕瑶的礼物也很开怀,他把这夜明珠放到了大殿正中的一个长明灯架之上。
第二件事不太好办,沈慕瑶想着如何开口,她琢磨了片刻才说道:“皇兄协理三部以来,三部事务井井有条,亮点频出,难怪百姓们如此称道。”
沈慕瑶说的淯王很是受用。他说道:“我知瑶儿想看我们兄弟公平竞争一把。眼下瑶儿觉得这比试可还满意?”
“精彩纷呈,瑶儿佩服不已。”
“为兄与梁王比?”
“眼下自然皇兄更胜一筹。”
“老五并没有他那两个兄长势强和毒辣。有些游戏玩一玩,尽兴便可,拖久了似乎没多大意思了。”淯王说着,笑容有些阴冷了,看得沈慕瑶身上发寒。果然,这分庭抗礼不过表象,淯王是想借此彰显他乃光明正大地胜梁王一筹,为他将来监国服众打下基础。按照淯王的路数,当是会给每个对手都埋好炸药,自己便做那点火之人,操控着火药爆炸的时间。沈慕瑶还是想为梁王府找出这埋下的火药。往后,即便是太子撒手不管,淯王继承大统,有梁王的钳制,淯王也不至于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沈慕瑶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淯王的手,有些凉。被这么一握,淯王的笑容瞬间暖了不少。沈慕瑶收回了手说道:“皇兄的手有些凉,要多穿些。”
“一贯如此。瑶儿的关心比衣物更暖。”
“皇兄,有些话瑶儿也许不当说,但又很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