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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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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柳暗花明

大朝会上,站着的官员还有三十四人,均是中枢台和礼部的官员,这些都是徐殷茂和沈时耘的嫡系。若是今日景王成事,这三十四人估计无一能有好下场,他们之所以还敢站着,必然也是有相当的信念。三十四人中,二品以上大员仅有徐殷茂和沈时耘两人。如今,也只有这两人能够阻止改立景王为储君。

去年大朝会,景王和淯王调整了在朝官员,景王替换了都察院的不少官员,此时便都派上了用场。右都御史王宇莘有本要奏,称当朝宰相徐殷茂有罪状十条,欲弹劾之。刚刚念到第三条,便被徐相国打断了。徐殷茂声如洪钟,呵斥道:“我朝言官素有铮铮傲骨,忧君忧民,直言进谏之美誉。怎地去年都察院大换血,竟都换上来了一群鼠辈?”

王宇莘对着徐殷茂本就底气不足,如今徐公一呵斥,王宇莘彻底噤声。

徐殷茂:“且不说方才李述涵在大朝会之上大放厥词,公然溜须拍马毫无廉耻,简直丢了整个都察院的颜面。当下,王宇莘又诬告老夫假公济私,任人唯亲,结党营私。王宇莘你可有证据?若是诬告,老夫当下便治了你的罪!”

王宇莘一副噤若寒蝉状,不知如何应对。右都御史这么关键的位置,景王没有选好人哪。

徐殷茂:“王大人似无话可说,老夫有本要奏。第一本,老臣参魏熙荣构陷忠良,滥用私刑。”

徐殷茂话音刚落,勤政殿内一片哗然。魏熙荣面色忽地变得十分难看。景王赶紧呵止道:“徐相,当廷诬告可是重罪!”

徐殷茂哼了一声便招了招手。几个御缇使架着两个穿着一身白衣,浑身是血,鼻青脸肿的人到了勤政殿上。跪着的一众朝臣都站了起来,他们本都是局中人,此刻竟以看客的心态自觉地退到两旁给大殿的中间留出了一块空地,准备看好戏了。

“这不是徐明贤和徐明诚吗?”人群中有人说道。靠得近的官员定睛一看,可不,这两位就是前不久被御缇司捉去的徐殷茂的两个儿子。

魏熙荣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他心里万马奔腾,以前从来只有自己冤枉别人的份,哪里还轮到别人倒打一耙!徐明贤和徐明诚是自己抓去的没错,可是这种勋贵子弟,尤其是老爹还在任上的,御缇司根本不可能下狠手。就算是用刑,也不会去打脸。御缇司的囚犯,穿的都是褐色的囚服,他们今天还特地给两个少爷换了一套纯白的衣衫,这不就是想叫血迹更显眼吗!徐殷茂,这是用了苦肉计啊!

魏熙荣也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赶紧责问道:“徐明贤和徐明诚现当在诏狱,难道徐相国劫狱了不成!”

“是臣依监国令牌所命,提了此二人过来。”一个声音答道,众人循声望去,是御缇司指挥使陆正贤大人到了,几个御缇使拖着一车卷宗紧跟其后。

陆正贤:“因谷韦钧一案牵连,上百名官员下了诏狱。近日我细看了看相关卷宗,其中问题果然不少。”朝臣们都知道,景王执政后御缇司的两个副指挥使悉数站在了景王一边,而陆指挥使已经大权旁落。他如今能阅到卷宗已实属不易了。

景王:“魏大人,这徐氏兄弟因何入狱,你倒是给说明白了。”

魏熙荣:“是。第六督尉所系以卖官鬻爵的罪名将徐明贤和徐明诚投入诏狱。谷韦钧有个远方亲戚谷澄晏为京官外调,想调回盛京。吏部文选司郎中赵峥正是负责官吏调动的主事官员,乃徐明贤旧相识。大约在前年,谷韦钧攒了个饭局,席上有徐明贤、徐明诚两兄弟、赵峥、谷韦钧和谷澄晏等人。那次宴请后不久,谷澄晏不仅得了回京的调令,而且还官升一级。事成之后,谷澄晏送了徐明贤一幅袁宵子先生的成名画作娇女嗅春图,送了徐明诚一位美妾。诸位大人应当知晓,袁宵子先生的成名画作价值千金。而谷澄晏送给徐明诚的那位美妾谭淑儿可是潇湘阁的行首,那赎金也至少得千金。徐家兄弟收受巨额贿赂,若是这都不算买官卖官,臣也不知这御缇司的差事当如何做了!”

众臣听罢魏熙荣一番解说,均唏嘘不已。徐氏兄弟参加个饭局卖个面子便能收获几千金的好处,徐家这巨贪的形象已然跃然纸上。

陆正贤微微一笑:“诸位大人听出这案件其中的蹊跷了吗?这个谷澄晏从京城调往南穆府任巡检,一干就是近十年。南穆府地远民贫,巡检负责当地治安巡查工作,也不是什么肥差。谷澄晏回京后被安排到刑部担任刑部司门主事,也不是什么美差,从原来的从四品官阶调至四品。魏大人在御缇司任职多年,当知这官帽子在枉法官员眼中也还是有定价的。从南穆府巡检调至刑部的一个主事,至于要行几千金的贿赂吗?有了几千金干什么不好,还要跑去刑部日日起早贪黑地干个主事?”

陆大人说到此处,勤政殿里又响起了窃窃私语声。陆大人继续开口道:“按照吏部定的政策,京官外调支援边远州府,满六年便可申请调回京城。如该官员在京外任职期间未受任何处罚,任原官阶满五年可官升一级。谷澄晏在南穆府任职近十年,任从四品也已满六年,完全符合回京任职和官升一级的条件。他有何必要为了这个板上钉钉的事情花上几千金?更何况这个谷澄晏家里并不富裕,恐怕连他家宅卖了也卖不出一百金,他行这几千金的贿赂是不是有点荒唐了!”

魏熙荣一时间不知从何反驳。徐明贤张着一张肿得如香肠似的嘴巴,终于也要开口说话了,他尽量吐词清晰一点道:“我自小好人物画,而袁宵子先生乃人物画大师,其所作娇女嗅春图自是习画之人争相临摹的范本。此画藏于关西王府。谷韦钧与姚凌岱熟识,故借来送我品鉴一番。我临摹完后已归还姚王府。此事,姚凌岱先生可以为我作证。”

徐明诚紧接着徐明贤道:“陆大人刚说的饭局,我兄弟二人确有参加。席间,谷澄晏请了谭淑儿来抚琴助兴。谭淑儿系潇湘阁的行首,一般很难请。但她与谷澄晏系同乡,谷大人曾有助于她,她便卖了个面子来赴宴为大家助兴。席间我对淑儿一见倾心,此后又有多次交往。我们兴趣相投郎情妾意便定下终身。淑儿赎身要八百两黄金,这钱款还是我二人凑出来的,淑儿自己出了三百金,我出了五百金。当时我身上钱款不够,从谷韦钧处借了两百金,一年多后已还于他。此事潇湘阁当有记账,很易查实。”

徐殷茂:“老臣看徐明贤和徐明诚未触犯何律法,他们错就错在投胎在了我徐府。这诏狱之中的百余名大人,不晓得有多少是我儿此种情况!”

大殿之内私语声又起。景王有些绷不住了。可是徐殷茂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徐大人拍了拍手,又有两个御缇使架着一个白衣男子上了大殿。徐大人这一个一个地往殿上带人,好似在玩见面识人的游戏。这个男子面目憔悴,身上有些鞭打的血痕,面上倒是没有带伤,所以一旁的大臣很快认出来了。“是叶咏音,叶大人!”有人抢答道。

局势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景王招了招手,几十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将龙椅之下的前排大臣们团团围住,齐整整地从剑鞘中亮出了剑锋。大殿之内的气氛顿时如凝固了一般,鸦雀无声。

徐殷茂毫无惧色,道:“帝祖创大朝会乃是为了广开言路,难道今日景王殿下要以利器封了老臣的口,堵了诸位大臣的耳,寒了满朝文武的心吗?”徐殷茂话音刚落,数千御林军将勤政殿团团围住。景王算漏了,萧承源大人可不是看上去的那么中立。萧家一向亲近淯王,而此时,最希望景王倒台的不就是淯王吗!

御林军一到,景王手下的侍卫们只好将剑又插回剑鞘。徐殷茂冷笑了两声,厉声道:“第二本,老臣参景王府长史郑友莱,翰林侍读学士莫允聪。此二人以皇亲国戚为傍,勾结海匪,制售百乐散,广敛不易豪财,荼毒东原百姓!”徐殷茂话音刚落,众朝臣唏嘘声顿起。不多时,几个侍卫就将郑友莱和莫允聪押到了大殿上,同时被押来的还有几个净海帮的海匪,啖琼阁和涌泉宫的主事,还有中枢台的官员拖来了一车的账簿和信函。

人物齐备,叶咏音开口了:“咏音自去年年中任闽州府丞,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勤勉尽责,惟想涤除我朝东南多年积弊,却被御缇司无端构陷,投入大狱,屈打成招。细细想来,咏音招惹祸处之事无非有二,其一,妄图剿灭净海帮。净海帮为东南沿海最大海匪帮派,有匪徒三万余人,作恶多端,遗患无穷。我海防军三倍于净海帮,却多年无法剿灭此帮派。一来该帮派遍布东南沿海,过于分散,很难一举歼灭。二来,每每家父欲围剿净海帮,均会受到重重阻拦。成帝九年,家父集结了三万海防军,欲一举捣毁净海帮总部琅琊谷,却在行动前夕接到朝廷斥令,令海防军取消一切行动,整顿军务,迎接监军督查;成帝十年,家父集结了上万海防军欲捣毁净海帮屯积百乐散据点,行动前原在闽州查案的御缇使临时被遣来海防军调查所谓的挪用军饷案,行动被迫推迟。待海防军再出手时,那据点屯积的百乐散早已被转移;成帝十一年,家父调集人马欲捣毁净海帮运送百乐散的商队,行动前家父被人密告贪墨,这次被停职调查一年之久,最终不了了之。此后,成帝十三年、十四年海防军再未针对净海帮有所行动,家父遂安然无事。直到去年,明明系净海帮抓了海权帮的少主,两帮派矛盾日益尖锐。本来海匪帮派火拼,我们坐收渔利即可,海防军却接到朝廷剿灭海权帮之命令。这净海帮的背景可谓雄厚。”

叶咏音讲了半天,也只交代了个引子。景王很是恼怒,训斥道:“叶咏音你所言,全是猜测,何来真凭实据!”

叶咏音虚咳了两声:“以上均有据可查。其余容臣细禀。咏音第二处招祸之事为妄图种植还灵草,解东原服食百乐散人之困。诸位大人可知,闽州多年积弊,一为私盐泛滥,二为百乐散荼毒。百乐散由粟麻草所制,与粟麻草共生的为还灵草,此草可解百乐散迷魂之毒。市面上九成以上的百乐散均为净海帮所制。净海帮不过为海匪,却有能力将所有欲用还灵草制解百乐散解药之药师灭门,官府竟从未严惩过歹徒。我欲解我东原之困,仗着身为朝廷命官,闽州府丞,起了种植还灵草之心。结果,帮我种还灵草的医女梅芸,惨遭净海帮毒手,被活活剥皮而死……”说到此处,叶大人已经哽咽了,大殿之内传来了一阵阵的惊愕之声。叶咏音稳定了下情绪,继续道:“而在下的下场,诸位大人也亲见了,被景王殿下一手举荐的御缇司副指挥使岑沐风大人诬陷勾结海匪种植粟麻草,下了诏狱。我叶家世代为官清廉,敢问御缇司,我叶咏音勾结海匪种植粟麻草究竟得到了什么好处?我叶家的家底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各位大人皆可查,定无除了朝廷俸禄之外的任何其他营收!”

“一派胡言!叶咏音,是何人指使你胡乱攀咬本王?”景王盛怒,将桌案上的奏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叶咏音说完,押送他上殿的一位御缇使接过了话:“诸位大人,在下乃御缇司第七督尉所督尉使肖淳。此次岑沐风大人奉监国令南下闽州捉拿叶咏音大人,陆正贤大人不放心,令在下一同前往。在闽州,我们查到了净海帮转运百乐散的据点京湖堂。在京湖堂中,我们查到净海帮百乐散的流转记录,其中绝大部分流到了啖琼阁和涌泉宫。我们还趁着净海帮与海权帮海匪械斗之乱中,捉到了几个净海帮负责百乐散转卖的头目。奇怪的是,岑沐风竟下令,令我等就地将查获的账册、书信销毁,将捉拿的净海帮头目斩杀。下官奉陆大人之命,偷偷将这些证据、证人保护起来,秘密押送回京。如今人证、物证均在场,各位大人随意查看,但问无妨。若证人所言与证物所载有任何出入,肖某甘愿承担污告之罪。”

景王还在殿上,原先跪着请愿的朝臣们自然不敢上前盘问。上来查问的都是方才还站着的三十多位大人。这些人细细问了押上来的证人,关于梅芸之死、医师灭门、粟麻草种植、百乐散制作售卖诸事,抽丝剥茧,条分缕析,郑家、莫家涉嫌售卖百乐散一事已不由得旁人不信。

此时,有人质疑道:“你们这故事讲得倒是能自圆其说,可是里头最关键的人岑沐风今日却不在场。保不齐他假传景王旨意,以公谋私,此罪责怎能随意牵扯到皇子!”

肖淳:“岑沐风前两日说是出京办案去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料到今日恐有变数,已经提前跑路了?不过没关系,他令我在闽州毁证灭口之时,我质疑于他。他便给我看了景王亲笔密函。这密函,我已差人趁其不备偷偷拿到,诸位大人请看!”说罢,肖淳掏出密函念了一遍,再展开出示给在场的各位大人。密函之上清清楚楚盖着景王私印。

仍有大臣质疑道:“景王贵为皇子,富贵无边,何至于要靠百乐散敛财!”

徐殷茂冷冷一笑:“第三本,老臣参莫怀同私扩莫家军,将莫家军由朝廷额定的十万众私扩至二十万众,意图谋反!”私扩军队可是谋反大罪,徐殷茂参的一罪重于一罪,只想打得景王毫无翻身的余地。这谋反重罪自然也是口说无凭,很快证人便现身,此时上殿的正是先皇后的弟弟莫季铭将军。莫季铭乃是沈时耘老友,被莫怀同卸掉兵权之后,本只想远离朝堂纷争,也是沈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得莫将军肯上殿一叙。

莫季铭朝众朝臣拱了拱手道:“诸位大人久违了。季铭早已卸了莫家军主帅的位置,如今只挂了个有名无实的副帅之职,故能告知诸位的也有限。只是这莫家军的人数,目前确已扩充至二十万人,至于有没有朝廷批准,便不知晓了。只是,季铭以为,朝廷若未准许莫家军扩军,那多的这十万人的军饷可是一笔大数目,何人出得起?所以,季铭一直以为这扩军乃是朝廷准许的。”

徐殷茂哼了一声:“老夫所知,莫说朝廷从未批准过莫家军扩军,就是莫家军也从未主动向朝廷申请过扩军!”

莫季铭和徐殷茂寥寥数言已经叫在场的所有官员将售卖百乐散所得与养这十万莫家军的军费联系起来。可是,景王的追随者还是不死心。有人叫嚣道:“你们这是别有用心,污蔑亲王。如今圣上龙体欠安,太子精神不济,淯王久居病榻之侧,梁王尚在楚州从不问政。皇子之中唯有景王可以亲政,各位大人不要受这些妖言蛊惑,我等拥戴景王继任储君!”

“我等拥戴景王继任储君!”

“我等拥戴景王继任储君!”

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是有将这朝堂之上的桩桩铁证均淹没毁灭之势。

沈时耘这时站到台前朝众臣挥了挥手,呼喊声稍稍弱了下来。

沈时耘:“时耘也有本要奏。这第一本是参卖官鬻爵之事。去年懿王旧部被清理,新任命、升迁、调动了数十位大人。这些人中有些是花了银子得了当下的位子。老夫得着了一个名单,诸位大人可想一听?”

沈公刚刚说完,大殿之内呼喊要景王继储君位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停了下来。

沈时耘笑了笑,他并没有打算念这个名单,因为他手上拿的不过是一个空白的奏折本。紧接着,他又道:“方才徐相所参均人证物证确凿,这几桩事确应彻查。”

“即便彻查,也当由主持大朝会之人下令。彻不彻查当由景王说了算。”人群中一个声音高声喊到。

众人朝台上一看,景王已不知所踪。大殿之上顿时又混乱了起来,无人主持朝会,勤政殿内乱成一锅粥,徐公所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徐公所奏,证据确凿,便彻查吧。”朝臣们不知吵了多久,一个声音从朝台上传下来,虽然不是很洪亮却铿锵有力。众人向朝台上那青龙宝座看去,一男子身着藤黄色精绣青龙纹锦袍,他眉宇间有些哀伤但精神饱满,不怒自威。连同徐殷茂在内的众大臣顿时都惊得目瞪口呆。

是太子临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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