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功行赏(第1 / 3页)
第三十七章 论功行赏
岑沐风快马加鞭赶回御缇司,比载着蒋贞儿的马车早了一刻赶到,安排好了相关事宜。田福与江崎按照岑大人的吩咐引了蒋贞儿到第五督尉所录了口供,蒋贞儿将唐少杰案的原委说得清清楚楚并签字画押。但蒋贞儿为何此时到御缇司来说明唐少杰案缘由,田福仅简单记了句蒋贞儿“听闻陈惠明大人因唐少杰案涉嫌枉法裁判,特来说明。”
现已有足够证据证明陈惠明大人枉法裁判一事确系冤枉,但还有贪赃一事的嫌疑尚未解除。岑沐风又起身去了趟惊鸿舞戏班,了解当年陈戎檀资助戏班排演息梦吟的情况。这事沈慕瑶偏偏不积极了,岑沐风倒想她来查个清楚,看看这东原才子陈文琮是不是心中唯有三公主一人。
对于调查惊鸿舞戏班的事,岑沐风兴头十足,带了刘平、田福等几个手下,穿着官服去了戏班,把里里外外的情况问了个遍。戏班班主十分配合,一干详情均如实相告,还拿了戏班的账册佐证。原来当年戏班经费紧张,想要停演专程排演息梦吟十分困难。陈戎檀便提了五千两白银叫戏班专心排演。因陈戎檀彼时对阮琼华也生了爱慕之情,阮琼华却一心只念着陈文琮。阮琼华怕戏班拿了陈戎檀如此多银两非逼自己就犯,也怕陈文琮误解其与陈戎檀之间的关系,坚持要戏班拿的这笔银子只算借款,否则便离开戏班,戏班班主只得先同意。息梦吟上演后大获成功,一些豪门大院请了惊鸿舞戏班专程去演,戏班在平民大剧院的演出更是场场爆满,陈文琮也因此名噪一时。戏班因此剧收入颇丰,不久便归还了陈戎檀所支银两。为证明此事,戏班班主还拿出了陈戎檀收回这五千两白银亲签的收据。如此说来,陈惠明大人并未贪赃,其基于朝廷律法规定,亦未悖离其一惯办案尺度,陈大人依据个人经验判断处理案件自然不应被追责。岑沐风收了陈戎檀签的收据作为证据,便可为陈惠明大人澄清冤情。
此事本已了结,岑沐风又追着戏班班主问了半天陈文琮与阮琼华之间的事,叫其余几个御缇使好生奇怪,岑大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八卦?
班主只当是岑沐风也喜好打听这戏子才子之间的桃色旧闻,便一一道来。原来这陈文琮与阮琼华因戏生情。阮琼华为了演好陈文琮写的话本角色,经常向其请教,一来二往两人便生了情愫。此后,阮琼华为陈文琮的风流才情深深打动,甚至为陈文琮打过胎。阮琼华滑胎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因气血不足,较高调的戏文都唱不上去,惊鸿舞的台柱子不久便换了旁人。阮琼华名伶身份一失,身体久不见好,面色晦暗不鲜,也无法承受陈文琮的欲望和浪荡,陈文琮最终还是没有守得住他那套至死不渝的说辞,不久便移情别恋,又有了新欢。此后阮琼华便告别了戏班,至于去向何处,已无人得知。
真是个被情所误的可怜人,几个御缇使皆感叹道。只有岑沐风对这个故事十二分的满意。和阿禹古相比,陈文琮才是个纯粹的人渣,如此才好。
至此,涉嫌与懿王串通谋逆的一众官员名单皆已查清。朝廷对这些官员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放的放,该免职的免职,该调职的调职。几日后,陈惠明涉嫌贪赃枉法一案的结案文书经景王签批,陈大人便可出诏狱官复原职了。
陈大人平白无故因自己的原因在诏狱受了这么多天苦,沈慕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特地打听了陈大人父子出诏狱的时间,想前去探望。走到御缇司门口又有些胆怯,害怕他父子二人误解自己,便先站远点看看吧。
陈大人的家眷已在御缇司门口等候,岑沐风很快也来了,后面还跟着刘平、田福等几人。一会,陈惠明同陈文琮一同出了御缇司大门。陈大人出了门先向岑沐风行了礼道:“此次老夫不幸入诏狱,本以为凶多吉少。老夫听蒋都御史言,未曾想是与老夫素未谋面的岑大人帮老夫洗清了冤屈,老夫感激不尽!御缇司有如此刚正不阿的官员,实乃百官之幸!”
岑沐风连忙道:“陈大人过誉了,在下不敢当。大人您两袖清风,即便不是沐风,也会有旁人帮大人洗清冤情,定能昭雪。”
陈文琮:“旁人?我们父子二人此番乃因得罪了裕桢公主才锒铛入狱,除却岑大人,实在不敢想还有哪个旁人还敢管这档子闲事。昔日,我敬慕裕桢公主有仙姿绝色,无穷家财,圣上恩宠,依然能做到礼贤下士、心怀百姓,实非凡人。如今看来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她实则同懿王那样鱼肉百姓的权贵并无二致。这梦蝶衣,此前是官府禁演我不服,现如今是他们叫我演我也不演了!”
虽然梦蝶衣演不成了也正好,但陈文琮如此说沈慕瑶却惹得岑沐风十分不快。岑大人道:“陈公子误会公主殿下了。陈公子的梦蝶衣精彩绝伦,只是给公主殿下造成了困扰。公主一向不喜抛头露面,更不喜自己成为普罗大众的谈资,消遣的靶子,可能在某些场合表达了此种忧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多半是某些有心人为了迎合上意,炮制了这么一出。但是公主得知陈大人父子因此入狱后,十分忧心。此案虽是沐风具体核查,纠正了错误,但是一些关键的证据均是公主亲自为陈大人寻得的。譬如那个蒋贞儿的口供,陈大人此前走访蒋家也未取得,但是公主殿下想法子为大人拿到了,而且既未威逼,也未利诱,乃是事主自愿来御缇司补的口供。现如今陈大人和陈公子能昭雪,也是公主殿下的一片心愿。”
陈惠明:“当真有此事?那我们错怪殿下了!”
这时,陈文琮眼尖看到了沈慕瑶就在附近,身后不过跟了两三个随从,便道:“不如我们当面向公主表示感谢吧!”陈文琮朝沈慕瑶走去,岑沐风赶紧跟上。
看见陈惠明、陈文琮父子近前来,沈慕瑶面露微笑,笑中却透出了几分威严,与平日里在岑沐风面前乖巧的样子截然不同了。
陈惠明行躬身礼道:“见过公主殿下。感谢殿下记挂老夫,为我父子昭雪。”
沈慕瑶扶起陈大人:“陈大人两袖清风,正直无私,慕瑶甚为钦佩。陈大人乃因慕瑶无心之过受了几日牢狱之灾,慕瑶心有愧疚,感谢之辞毋须再言。”
陈文琮亦行礼道:“此事虽因公主而起,却并非公主本意。公主为我父子二人多方奔走,我们感激涕零。”陈文琮说着,双目还一直颇为含情地望向沈慕瑶。
沈慕瑶微微一笑,笑中还带了几分轻蔑:“陈公子不必挂怀。梦蝶衣一剧,慕瑶有幸看过,确是剧中精品,禁了实在可惜。慕瑶已经禀明景王殿下,可重演此剧。只是,此剧给慕瑶造成一点困惑,若是陈公子还有公演此剧的想法,请适当修改,莫要叫百姓误解。”
陈文琮:“明白,公主殿下乃不喜爱受人议论,是文琮思虑不周了。”
沈慕瑶:“非也,皇家子嗣享有至高的特权也肩负着匡国济民的重责,其本应谨言慎行作百姓表率,受百姓双目之看查,为百姓口舌所督促乃当有之意。怎能本末倒置,令百姓闭目塞听而放纵自己?只是……”
沈慕瑶还想说什么有点迟疑,岑沐风接过了话题:“只是百姓也有获取真实信息之权利。平民百姓终日为生计所奔走,智识见识皆不及朝堂之大人,对于传闻真伪之辨别能力有限,很易被别有用心之人所煽动利用。故而朝廷对于广泛流传之信息去伪存真适当控制亦为当有之意。”
沈慕瑶、岑沐风两人一唱一和,陈文琮似乎有点明白了,他俩这意思是能演梦蝶衣这剧,只是不要误导民众吧?想想又好像没太明白,便问道:“公主透彻通达,心怀天下。只是文琮愚钝,公主困惑的是?”
沈慕瑶懒得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慕瑶已心有所属,陈公子此剧一出,不仅令慕瑶困惑,也会令慕瑶心系之人困惑。陈公子一片好意慕瑶心领了,望公子体恤。”岑沐风在一旁听着,有些诧异地看向沈慕瑶,自己刚才还找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理由,没想到公主殿下倒是毫不避讳。虽然这二人尚在置气,但沈慕瑶一番话像是给岑沐风心里灌了蜜,岑大人甚是受用。
陈文琮对于沈慕瑶的直率十分欣赏。他听过这番话之后才留意到沈慕瑶手上泛着猫眼光泽的翡翠玉镯与岑沐风身上的玉佩应该是一块玉石切下来的宝贝,顿时有所领悟道:“原来公主不爱文章爱戎装。文琮回去一定好生修改梦蝶衣剧本。改后的本子呈公主首肯后,此剧再行上映。”说罢陈家父子向公主和岑大人再次道谢并就此作别。
岑沐风赶紧给刘平、田福使了个眼色,刘田二人马上会意,抖了抖胆子凑到了沈慕瑶面前。按照东原惯例,七品及以下官员要对皇子公主行单膝下跪礼,四品到六品官员应行躬身礼,三品以上行拱手礼。岑沐风倒是从来没有给沈慕瑶行过躬身礼,但刘平、田福不敢,他俩上前刚要跪下,沈慕瑶即刻收起了刚刚的威严感,一手一人将二人托起:“两位大哥见外了,以后不必行如此大礼,都是朋友。”
刘平、田福看着沈慕瑶满脸笑意,觉得昔日的无尽姑娘又回来了,胆子大了起来。他俩开始跟公主攀谈起来,好似许久未见的老友,越谈越投机也是越谈越跑题。岑沐风在一旁听着有些着急,干咳了几声。田福会意过来,把话题引到去调查惊鸿舞戏班的事,又把陈文琮和阮琼华之间的事添油加醋倒过来翻过去说了两三遍才罢休。
沈慕瑶看了眼岑沐风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自古才子多风流,就好从女人身上寻灵感。这陈文琮,我第一眼见他就知是什么货色,哪里还需要去调查。只是我瞧不上他也是为了他好,毕竟敢对本公主始乱终弃移情别恋之人,本公主应该会叫他后悔这辈子投胎做男人吧。”
沈慕瑶说完,刘平、田福都尴尬地望向岑沐风。
未出两日,陈文琮便改好了戏本,女主角由皇家三公主改成了将军家小姐,看似不会再叫人联想到裕桢公主了。不多时,梦蝶衣便恢复公演,朝间民间关于裕桢公主的微词不攻自破,裕桢公主大度容人,秉公无私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如此这般,与懿王叛乱有关的一干事宜均已处理妥当。因处分了众多官员空出来的位置,景王、淯王也都商量着安排好了。由太子临朝召开大朝会的日子也定下来了。
东原的朝堂之上,每五日便由皇帝或者皇帝指派的人员在皇宫勤政殿副殿主持一次朝会,由在京的三品以上官员上朝报告需请示皇帝的相关事宜。而大朝会,比普通朝会要隆重得很多,一般是遇到特别重要的事件或者年终岁末或者大行祭祀之时,才会由皇帝或者皇帝指派的人员在勤政殿主持。大朝会一年也举办不了一两次,参加的人员会扩充到从四品以上官员以及皇帝圈定的特殊范围的人员。举行大朝会时,勤政殿经常站不下,许多官员要站在勤政殿外的广场上,甚是壮观。
专门就平定懿王之乱的功臣论功行赏的大朝会就安排在两日以后。这两日,最忙的就是礼部。本来一向甩手不管的沈时耘,也不得不紧张起来,忙前忙后地指挥各路人马精心准备大朝会。沈慕瑶没有老爹看着处理完沈家门下商铺的事倒也自在。不过这两日沈慕瑶闲下来倒也有些小委屈了。从望苍归来,除了那日中秋夜和岑沐风温存了些时间,其余数日都是各忙各的,见了几次面还在闹别扭。沈慕瑶心想,要是以后两人完婚了,定要叫父皇革了岑沐风的职,叫他一心一意做驸马,天天陪着自己。想着,沈慕瑶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当下,不如先画一幅岑大人来陪着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