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苍密林(第1 / 2页)
第十五章 望苍密林
门外半晌没有动静了。岑沐风和无尽又在床上静静地待了一会确定那帮人走远了这才起身。岑沐风将将扭头看向无尽,却被无尽用一床薄被蒙头盖上。
“非礼勿视!”无尽说道。待无尽换好衣服,两人把柜中的女子抬到了床上。无尽三下五除二把包着女子的毯子抽开,女子全身就剩一个肚兜。无尽顺手掐了那女子几把,女子大腿上,腰腹间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岑沐风一脸讶异:“你这些污七八糟的都是在哪里学的?!”
“宫中的画册啊。”无尽答完见岑沐风取了桌上米粥面上浮的粥水抹到被褥之上,说道:“大人也没纯洁到哪里去。”
“没吃过猪肉倒是没见过猪跑吗?”
“啧啧啧,大人这句没吃过猪肉听上去颇为心酸。”
“……”
两人布置好作案现场便骑马回到望苍城。翌日,许宝贵前来禀告勘察情况。“禀大人,卑职这两日探查了周边十来个村落。多发中毒事件的村落卑职都已标记在此处。”说罢,许宝贵呈上一份手绘地图。岑沐风接过地图,又拿了陈荆调查军中受毒物所伤将士们受伤之处和柳依依记录的中毒百姓的居住地址,细细对比了一番,拿起笔在地图上圈了一个圈,道:“便在此处。”
岑沐风叫来陈荆吩咐到:“尽快放出消息,今年望苍生了奇特的霉毒。酒商有用生霉谷物酿酒,对此霉物不耐受之人饮之会长醉不醒。城中名医均束手无策,唯云游此处的柳神医可医。”
陈荆:“大人这有何用意?”
岑沐风:“碰碰运气而已。你去办便是。”
陈荆:“遵命。”
岑沐风又唤来了刘平、田福,加上许宝贵,道:“今日随我去探探这望苍密林。”四人均换了适合在林间行走的墨绿色锦衣,骑了马准备出发。刚出门便见到无尽牵了马等在客栈大门外。无尽俏皮一笑:“大人不准备带无尽同往了?”
岑沐风:“望苍密林之间不知有何凶险之物,你倒是不怕?”
无尽:“自然怕,可是有大人在,就没那么怕了。更何况库银都扔了出去,不去追踪可还划算?”
岑沐风:“库银不见得在密林之中。你的萤火虫不见得用得上。”
无尽:“可万一在呢?密林之中可是藏银的好地方。再说大人已经圈了大致位置了。”
岑沐风:“你若执意去,便莫要逞能。”
无尽:“无尽定乖乖听话,大人放心。”说罢,无尽拿出几个香囊一一分给刘平、田福和许宝贵道:“林间定是毒物众多,戴上此香囊可辟毒。”
刘平:“还是无尽想得周全。”
田福接过香囊端详了一番道:“我说大人身上怎么多了个香囊。还琢磨着是那个小医女送的。没想到是无尽你。确实周到。”
许宝贵:“无尽兄弟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林中危险因素可能不止是毒物,还有其他种种。”
无尽:“明白,多谢提醒!”
岑沐风翻身上了马,一手拉起缰绳,另一只手悄悄把腰间的香囊解了,塞进了袖袋之中。其余四人也骑马跟了上去。五人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岑沐风圈出密林的南边。
望苍此处密林,一望无际,树木繁茂,林间枝叶相连,遮天蔽日,格外阴凉。五人又骑行了两刻钟,已至崎岖山路,不再适合骑行,众人便拴了马,开始步行。起始并无路,众人便是手脚并用翻山而上,走了大约一刻钟,却见树木之间开出了一条单人可行的细道。于无路处突现一处新路,有些蹊跷。五人走进细道便见到一岔路口,岑沐风道:“刘平、田福,宝贵,你们走左边这道,我和无尽走右边这道。宝贵,你记忆力好,一定将所行之路悉数记下,刘平,田福,你们也留心记忆。晚些我们汇合。”
刘平:“在何处汇合?”
岑沐风:“晚些你们就知道了。小心路上机关。千万莫惊动林间飞鸟。”说罢五人兵分两路一左一右分头行动。左边,许宝贵从怀中掏出几张宣纸,用手指沾了印泥,边走边在纸上描绘路行图。刘平小心行走,天上、地下、林中均细细查看以防有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宝贵你的过目不忘原来是借助了外力。”田福觉着林中安静得有点让人紧张,没话找话说起来。刘平、宝贵均不理他。
“你们有没有觉得每次分头行动总是岑大人和无尽二人在一处,都不带我们的?”田福继续聒噪。
刘平:“他二人轻功好,真要跑起来,你能跟的上?再说,无尽是蔡大人的徒弟,出了什么岔子,可是你担待得起的?”
许宝贵:“平哥,莫要理他。这家伙平日里聒噪惯了。”宝贵转向田福道:“你可能发挥点作用?”宝贵话音未落,便听见哗啦一声,田福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兀地跌落了下去,幸好田福眼疾手快抓住了路边的树根,悬在了半空。田福往下一看,妈呀,原先脚下之地是一个陷阱,陷阱之下具是手腕粗的尖锐铁刺。铁刺上挂着些许腐烂的皮肉,其下还散落着根根白骨。虽是盛夏,林中却格外阴凉。但田福此时已是暴汗如雨。刘平、许宝贵速速将田福拉了上来。田福出来后,陷阱上刚刚塌下去的草盖子又回到了原处。此处犹如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半晌,田福才回过神来:“刘平,你刚刚从此处过,为何无事?”刘平:“此处落叶与周围异样,我便未踏足其上。大人都说了此处凶险,你却还如此不长眼。”
宝贵见了田福一脸窘相,无奈地笑了笑道:“你可算是发挥了点作用。”
田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骂骂咧咧地起身,绕到陷阱后面的大树上拿小刀刻下了一个向下的箭头。三人继续前行,此后,路上又有绊脚索,捕兽网等陷阱,好在三人并非同时被困,跌跌撞撞却也无大损伤。
另一边,岑沐风与钱无尽小心前行,岑沐风边行边将路线熟记于心。两人小心查看,绕过了一干陷阱。不多时,两人行至一合欢树下,满树合欢花在风中微微抖动,丝丝蓝色的花瓣在照入密林的斑驳光晕中徐徐飘落。数不清的彩蝶围绕着这株合欢树翩然起舞。待岑沐风、钱无尽上前来时,一队巴掌大的彩蝶绕着二人飞舞起来,彩蝶扑扇着翅膀,将合欢花的花粉扬得空中皆是,四处弥漫着一股幽香,令人心醉。
岑沐风在这迷离的光景之中,看见一个妙龄女子天姿绝色,着了身淡粉色的绢丝广袖流仙裙向自己款款走来。这个女子行至身旁,贴耳呢喃细语道:“大人,可是想我了?”是无尽,她穿着的正是那日在迁云涤墨苑所着的衣裙!岑沐风想说话,却感觉口涩得张不开嘴。无尽走至岑沐风面前,双手搂住岑沐风的脖子,一张巴掌大的精致脸庞凑到眼前,双眼含情地盯住岑沐风的双眸道:“大人既心有所爱,为何不肯表露?”说罢,无尽闭上了双眼,双唇轻轻地贴在了岑沐风的唇上,如此柔情蜜意又娇艳欲滴,岑大人早已心荡神摇。岑沐风紧紧抱住无尽狠狠地吻了下去,以沫相濡,唇舌交融,目眩神迷。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喧哗吵骂之声,呯零哐啷一阵响动,是岑夫人将家里的瓷器摔了个稀烂。母亲顺手操起了一只青瓷花瓶砸向了岑侯爷,痛苦哭号道:“你为何如此风流浪荡,招蜂引蝶,你为何要害死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岑誉宣,你给我去死啊!”耳边又响起了母亲的声音:“从古至今痴情均是妄念,痴情只会错付,终会错付……”
“岑大人。”这又是去年岑沐风提审的一名犯人的声音。那人名为曾术铭,原为燕州蓟城知府,因痴迷于一歌姬,散尽家财。谁知那歌姬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内里漆黑,歌姬利用曾知府的名义收受大额贿赂,事发后为求自保捏造了若干证据,将一干罪责均推卸于曾术铭身上。曾术铭潜逃之时,这歌姬更是以身相诱,终至曾术铭锒铛入狱。曾术铭原以为是其政敌陷害他至此,至狱中方知真相,哀莫大于心死。遂趁人不备,用后脑撞击捆绑其的木柱,撞击了数十下才得咽气,求死之心如此决绝,死状惨烈。岑沐风好像又听到了曾术铭无力哀号:“岑大人可曾爱过什么女子?可曾被虚情假意所欺?长鞭抽打于身,痛在皮肉;爱人叛之于你,痛彻心扉啊!”这些声音逐渐远去,岑沐风定睛一看,无尽仍在怀中。岑沐风心中念道:“你我之间有太多的疑问,我如何对你敞开心扉?我至今不知你接近御缇司的真实目的,不知你为何要以身犯险来望苍调查此等要案,不知你究竟是谁的人……”无尽抬起头,似乎听到了岑沐风心中之声,忽然面露阴狠,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绝地刺入了岑沐风的胸膛:“岑大人,你猜猜看。还有一刻钟,你将血流尽而亡。看看大人这一刻钟里是否能猜出无尽此行的真实目的?”岑沐风摸了摸胸口,满手皆是殷红的鲜血,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合欢树,看着无尽讥讽的神情,慢慢闭上了眼睛。
“岑大人,岑大人!!!”岑沐风又听到了急促的叫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钱无尽。她一脸焦急,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无尽一手拿着一个香囊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一手拿着另一只香囊置于岑沐风鼻下。岑沐风闻到了浓郁的药香味,慢慢脑子清醒了,这才晃过神来。无尽赶紧搀起了岑沐风,带着他速速远离这株合欢树。无尽:“大人,我给你的药囊为何竟放到袖袋中去了,害无尽一通好找。”
岑沐风没有作答,却道:“所以这树有毒?”
“我师傅曾在盛京西郊现场教学,只是你们这些顽徒均不认真听讲。合欢花花粉有迷惑心智之毒。普通的合欢花是粉紫色,只有微毒。刚刚我们所见,乃是蓝相合欢,毒性是普通合欢花的数十倍。蓝相合欢树将活物迷惑于前,困于树下。待活物神志尽丧,树根便长至活物体内,吸其养分,加速生长。这个密道,建了不过几年,此株蓝相合欢长得如此高大繁茂,定是吸食了不少活物。”
“所以此树周围竟有如此多的蝴蝶,是合欢树吸引来为其散播花粉的?”
“大人英明。”
“无尽刚刚未被毒物所惑?”
“怎么可能。刚刚明明风和日丽,突然之间我看到电闪雷鸣……”无尽顿了顿,才开口:“便又看见了母亲去世时候的场景。”无尽没有说的是,她还看见一个少年将她从黑暗的水潭中救起,抱着她踏入了一个无比光亮的屋内。无尽心怀感激地端详着少年,那少年竟有着和岑沐风一样的脸庞,只是稚嫩了许多。可不消片刻,又开始电闪雷鸣。只见岑沐风应声倒地,手臂上隔几寸便出现了一块红斑。是鸢尾毒,大人也中了鸢尾毒!不可能!!!无尽双手抱着头,在轰鸣的雷声中望着那渐渐变多的红斑,痛苦地发抖,全身无法动弹。正在这时,无尽闻到了一股药香,她抬眼看看天空,电闪雷鸣之间竟出现了一朵蓝色的合欢花。是中了蓝相合欢的毒,无尽突然醒悟过来,取了挂在脖子上的药囊捂于口鼻之间,清醒片刻便看见了岑沐风瘫坐在合欢树旁,满脸痛苦的样子。
“还好我早有准备,知道今日凶险,便把药囊挂在了脖子上。大人不信邪把药囊放到袖袋中,活该中毒深一些。大人刚才表情甚是痛苦,可是看见了什么可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