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云涤墨（第1 / 2页）
第八章 迁云涤墨
东原一国盛商贾之道，贵胄之家多有自己的产业，只是经营得好坏程度有参差。这迁云涤墨苑便为雍璘侯府的产业。雍璘侯数代为帝师，代代均为文韬武略的麒麟之才。先帝在位之时，现任的雍璘侯岑誉宣和沈时耘并称为朝中双杰，便是未来的宰辅之选。当时朝中盛传岑誉宣和沈时耘颇有一争高下之意。沈时耘娶了姚王府郡主姚羽岚，岑誉宣便娶了姚羽岚的金兰姐妹钟乾德老将军也即是卫国公的女儿钟仪兰。成帝登基前封卫王，姚羽岚是成帝的远亲，两人青梅竹马，沈时耘便娶妻随妻，归为当时的卫王一派。岑誉宣不顾不得参与皇子之争的祖训，暗戳戳地靠向了当时萧王秦岳轩一派。而后，卫王胜出，萧王败北。成帝念在岑誉宣为自己恩师之子，仅罢其官职，继续享有雍璘侯爵位。但成帝也撂下狠话，令雍璘侯府莫要再干涉朝政。岑誉宣从此远离朝堂，纵情山水，家里产业也有时间好好打理，这些年来积累的财富虽跟沈家富甲天下不能比，但说富甲一方也是绰绰有余。若说沈家之产业诸如丝帛、药材、冶炼、制冰等皆是关系民生之吃穿用度的，岑誉宣所事的则尽是奢华享乐之物。诸如古董商行、酒楼食肆之类，岑誉宣独步天下的是其园艺之术，迁云涤墨苑便是侯爷最为得意的作品，亦被誉为天下第一园林。
一般的园林皆讲究城中有野趣，闹市觅山林。而岑誉宣所设之园林则讲究人间自有仙境，凡人皆可飞升。迁云涤墨苑就建在离迁渔江不远的地方，夏季借着江风，十分凉爽。园林占地数十顷，中心是几十丈的石山，山上引了迁渔江的水，一年四季飞瀑如虹，击打着刻意放置得错落有致的山石，水星四下飞溅，似云又似雾。凡有阳光之时，山间均会挂上一道彩虹，如梦如幻。石山遍布青苔，随意散落着一年四季均会开着的各类花卉，丝毫没有人工磊砌的痕迹，仿佛一座小型仙山，似已在此处矗立千年。山的下方有一数十亩之平湖，湖心有热泉眼，湖面常年雾气笼罩。湖上有清荷，湖边有幽兰，湖面有天鹅鸳鸯，湖中有迎仙亭，常年有衣诀飘飘的美女抚琴，起舞，好似下凡仙女一般。围着这湖和这山，便是按八卦的布阵法修了若干供客人居住的楼宇，飞檐斗拱，一砖一瓦，屋内陈设均是按了仙书古籍关于仙界的描述进行布置，甚为考究，置身其中便有居于仙山琼楼之感。楼宇之间间杂了山丘、泉眼、溪流和各色的花卉，处处美轮美奂却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宛若天成。涤墨苑内还请了得道高僧，方术之仕常年旅居于此，可与客人谈经论道，探缘解惑。苑内自然还不缺大东原顶级的厨子，据说无论客人们想吃什么偏僻的菜式，只是告知了后厨大致的食材口感，大厨便能做出个八九不离十来。如是这等的奢华之地据说重金难求一宿，每日的预订便都得提前数月。能在迁云涤墨苑住上一住，也成为东原富家得以吹嘘的谈资。
岑誉宣乃是老一辈中第一风流的公子，离朝之后更是将风流的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传说天下没有其岑誉宣搞不定的女子。岑沐风作为岑誉宣唯一的嫡子，不仅没有继承他爹这招蜂引蝶的本事，反而十分不喜这般做派。他以为，便是他爹这般浪荡的做派才导致他娘与他爹日久嫌隙愈深。大约在岑沐风十来岁之后，岑夫人就很少住在侯府，而是经常住在侯府别院，一间不甚大的三进三出的府宅，在京城贵圈显得很是落寞。岑沐风经常陪他娘住在侯府别院，省得看得他爹往府里带的莺莺燕燕心烦。岑沐风性格随了他娘，因不喜这些奢华空洞之物，也很少来迁云涤墨苑。只是之前为了招待几个朋友和师傅，尚且来住过几次。
岑沐风将无尽斜倚在自己臂弯中，一手拉着缰绳很快到了迁云涤墨苑的门口。大门上一个十分古旧的古木牌匾上行云流水般飘逸的笔法写了迁云涤墨四个大字。岑沐风到了门口便抱了无尽下马。苑内迅速有仆人来迎接，有人去牵马，有人来引路。一个丫鬟道：“少侯爷，您抱的这位……我等来扶进去吧。”
“不用。流云阁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少侯爷。”
“速速备上热水，我们需要沐浴更衣，刚刚浸了江水，恐凉气入体。”
“少侯爷是和这位姑娘共浴？”
“我去汤池便可，带这位姑娘去屋内沐浴，给她换上身清爽的衣服，莫着凉了。”丫鬟问的话令岑沐风十分无语，迁云涤墨苑的风格如今都这么浪荡了么。
“是，少侯爷。”
到了流云阁，岑沐风便将无尽交给几个丫鬟。自己去汤池沐浴了。江里的寒气很快被汤池的温泉水祛除，岑沐风觉得舒展了不少，换了身舒适的长衫去流云阁歇息。
流云阁虽说也是个楼阁，但一楼是会客厅，二楼歇息的卧房里外两间是连通的。里面一间是给主人休息的，连着外面的那间一般是给伺候丫头或者通房丫头住的，方便伺候主子。岑沐风到了外间坐下歇息，听见里间的丫头还在边服侍着边聊天，全然不知少侯爷就坐在外屋。
“这以前都是侯爷往这带姑娘，没想到今日少侯爷也带了一个。”
“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少侯爷可跟他爹一点不像，怎的老大不小的了都不近女色，要不是今天带了个姑娘过来，我们都要觉着他有断袖之癖。”
“不能不能。你看咱们少侯爷这眼光，一顶一的。这姑娘多俊哪，侯爷带过来那些加起来也没有这个姑娘美。”
“是是是，看这姑娘腰身纤瘦，但是该丰满的地方也丰满，我见犹馋。”
“这姑娘的样子，不像呛水严重。我估计她是系的这个裹胸太紧了，下了江，裹胸湿了水，便给姑娘闷着了。现在给她卸了这劳什子的裹胸，当是快要醒了。”
“不见得会醒，没准就睡过去了。”
“少侯爷可能让她就这么睡一整夜？恐怕要折腾她一夜不能睡吧……”
“哈哈哈哈……”
岑沐风什么都没做。两个丫头已经给他编排好了一出香艳剧情。岑沐风实在忍不了了，干咳了两声。
两个丫头顿时惊慌起来： “别聊了别聊了，少侯爷回来了，动作麻利点，可别误了爷的好事。”说罢，两人低头从里屋出来，拿了些脏衣服去浣洗，速速退出了流云阁。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得流瀑和着声声的蝉鸣，风声裹着袅袅的琴音。岑沐风进了里屋，打开窗户给无尽透透气，一阵夏日午夜的清风徐来，夹杂着飞瀑的流珠和阵阵荷香，心广神怡。屋内，丫鬟们给掌了几盏灯。这灯的摆放位置，灯光的明暗程度也是岑沐风的老爹亲自设计好的，细节处处讲究。屋里不甚明亮，但也四野能见，灯影摇曳伴着新燃的熏香，气氛十分暧昧。
岑沐风走到床头坐下。这是一张宽敞的黄花梨木鸳鸯浮纹雕床，床上挂着的帷帐在夏风中轻轻摇曳。床上铺着用一种名贵的楠竹抽出的嫩丝编的软席，夏日睡上去凉爽又软糯。无尽便躺在这床上，青丝皆散下，还未全干。丫鬟们刚刚给无尽换上了一件淡黄色天蚕丝的里衣，料子极为轻薄贴服，婀娜身材尽显无疑。无尽面容比刚进来时红润了不少，气息也平顺了，胸脯随着气息一起一伏，周身散发着一丝丝的暗香，似乎不是刚刚沐浴花瓣的香味，而是淡淡的体香。
岑沐风觉得再看下去便要把持不住自己了，准备起身去外屋灌几大杯凉水冷静一下。这时，无尽却醒了。她一睁眼便对上了岑大人直勾勾的眼神。第一次看岑沐风这样望着自己，无尽还有些奇怪，再看向四周和自己的穿着，无尽才大概明白什么情况。他应当知道我是姑娘家了。无尽闻着这屋里袅袅的熏香，不觉有些神情迷醉。她此刻居然不太在自己是女人这件事情被岑沐风发现，反而有一股冲动想把宫中看到的那些个画本子里面女人使给男人的手段在岑沐风身上试试。想着，无尽嘴角微微上扬。
“大人，”无尽柔声说道：“又是大人救了无尽，谢谢大人救命之恩。”
“无妨。”岑沐风闻着这熏香，内心也有些躁动不安。他生怕无尽下一句要说以身相许之类的话。他已经十二分克制自己了，若再这般撩拨下去，正人君子也难保不发生点什么。岑沐风想着赶紧起身去了外屋开始灌凉茶。
无尽也起了身。她看了看那香炉，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睡裙。不觉会心一笑，老侯爷果真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