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迁渔江(第3 / 3页)
“这深更半夜的,去哪里找人?这里船只虽多,但都是接送陆路上的货物,所以停泊在何处无甚讲究。但这官银是从迁渔江上游过来的。为了接官银,他们定会把船舶停靠最外侧靠近迁渔江上游的泊位。统共要装载上百箱银两,并把银两隐藏在众多货物之中,所以船只不可能小。这便不难找吧。”
无尽赶紧夸道:“大人英明!”
两人迅速赶到码头的最东侧,盯着较大点的船一个一个地看。
“左手第三艘,上去看看。”岑沐风说道。
“这艘船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看甲板上装载货物的箱子,与装银两的箱子是不是很相似?这种大船一般用于长途运输,用这么小的箱子装货可实惠?”
“大人英明!”
两人速速跃至那艘货船的甲板之上。已是深夜,甲板上无人值守,估计箱子里也无甚值钱之物。无尽去打开箱子一看,有些装着黄色布衣,像是船员的衣服。有的装着平民便服,有的装着一些刀剑武器,东西甚是杂乱。船的桅杆上挂着蓝色的惊风旗,这是漕运大邦清合帮的旗帜。可是这船的样子确实怎么看也不像清合帮的。桅杆的下方有一面黄色的旗帜也用绳索绑在桅杆上。无尽翻开一看,写着黄字的飞鱼旗。果然是这艘船。
“他们当是想用别的商家的旗帜做掩护,待交接时分才挂上自己的旗帜。”岑沐风说道。
“大人英明!”
“你今晚可是变成鹦鹉了?”
“除了大人英明这句,实在没有别的语言可以表达无尽的敬佩之情!”
“钱少侠无甚建议吗?”
“不如我们同去更衣如何?”无尽露出了一丝坏笑。
“未尝不可。只是小心为上,莫被认出来了。”岑沐风当然知道无尽说的是何意。
“大人丰神俊朗,想不被认出来恐怕很难啊!”无尽困得不行,靠开点玩笑提提神。怎么跟着岑沐风,尽是要熬夜,这再熬几天都要毁容了。
两人取了船员的衣服换上,把自己穿来的衣服塞进了装着便衣的箱子里。岑沐风又把自己的佩剑放进了装刀剑的箱子里。两人便细细地勘察了一下船舶的情况。船上只留了三五个船员值守,现都在舱内睡觉。估计天明之后还会有不少人要来。船舱内还有几个货舱,一个货舱装满了船只补给,看样子这艘船接下来还有一段长途要走。这个补给货舱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岑沐风和无尽便在此处歇息了片刻。待天亮了,十几个船员登了船,其中似乎还有几个新手,对船舶情况很不熟悉。一整个白天,除了新上来的船员在做船舶航行的准备,船舶无甚异常。无尽在补给货舱内倒是一觉接着一觉的补,到了黄昏时分,已是养精蓄锐,十分精神了。
夜幕降临。因船上有几个新手,无尽和岑沐风已顺利混在了船员之中。亥时左右,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登了船。无尽猜想他们定会去客舱小坐,便提前藏匿进了客舱一处暗门小杂物间。两个男子中,一人着蓝衣年岁稍长,一人着黄衣。无尽只听得蓝衣男子问道:“货都可准时?”
黄衣男子:“请大人赎罪。西北边的已经在船上了。东北边应该快到了,东南边和西南边的出了点状况,要数日之后才可到。”
无尽听罢,心中一惊,难道这蓝衣人竟是官府中人?!
蓝衣人语气甚为不快:“知道这差事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吗?”
黄衣人声音有些颤抖:“小的知道。只是铸银师出了点问题。大人再宽限几日。小的们定不会误了大事。再说我们原定十五日之后到,走水路自是安全一些,只是慢一点,我们便多预留了些时日。即便五日后出发也来得及。”
蓝衣人:“荒唐!你们到的地方可是终点?货卸了船还得往西北行陆路。陆上风险不小。我给了你们时间,就是不给自己时间。你等可看着办了。”
黄衣人:“现如今已经耽搁了,大人看这艘船是否在此停泊几日等待?”
蓝衣人:“不可。久了恐引人猜疑。一会东北边的运上来了便速速离去。西南和东南的,再行安排。顶多再给你们四日。届时再安排如何运出盛京。”
黄衣人:“是,大人,小的定在四日内将所有货备齐。”
蓝衣人吩咐完,未在船上久留便离去。黄衣人送了蓝衣人下船。无尽趁机溜出了客舱,想尽快把刚才听到的情况告知岑大人,一时间却未见大人在何处。此时,易信银庄的赃银送到了。妩娘上了这艘大船招呼船上的船员一起搬箱子。无尽怕被认出,躲到了一侧的船舷。可是不巧,妩娘又带着人搬着箱子往无尽这边走。无尽不熟悉航船情况,自己呆站在船舷迟早露出破绽。他假装在整理船舷上系着的缆绳,趁人不备,翻身跃到船外,双手拉住缆绳整个人悬在船舷外侧。
无尽小时候落过水,一直十分恐惧深水。当下脚下的江水流着,深不见底,无尽只觉得两脚发软,头脑发晕。不知道妩娘他们何时才能离去,不知道岑大人能否赶快发现自己。现如今无尽遇到危急关头已经开始习惯性地盼着岑大人赶紧来救。不知过了多久,兴许只有片刻,但无尽觉得好似已经过了几个时辰了。妩娘的声音依然在船上响着,像在告诫无尽莫要上船来,脚下的江水也在哗哗地翻腾着,像一只只魔爪要把无尽拽入深渊。无尽紧张的全身的力气似乎要用尽了,此时却听见收锚的声音。船要开了,无尽再也坚持不住,两手一松,直直地落了下去。这时只感觉有一只臂膀抱住了自己,本以为得救了,可没过片刻,那手臂却松开了,两人先后落入了江中。
岑沐风昨夜上船之时便在找船上备置的水文图。载着百来箱脏银的货船定然不想节外生枝。航行途中详尽的水文图必不可少。何处有暗礁,何处为渔场,何处有湍流,航程所经之地必当详细标注。通过这水文图,没准便可判断船舶的航线、目的地。只是昨夜均未寻着这水文图。今日新一波船员上船,岑沐风盯着领头的才发现水文图他带在了身上,到了船上便掏出塞进了舵房的一个木匣子里。岑沐风趁着船员皆去安置官银之时,去舵房内好好看了看水文图便放了回去。出舵房时,岑沐风不见无尽踪影。岑沐风看到妩娘上了船,料想无尽当是躲了起来。可是船上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未寻找。此刻船准备开了,再不走便来不及了。岑沐风想到去船边看看,看到无尽悬在船舭处,没坚持多久便两手一松直直地掉了下去。这样落水声响太大了,岑沐风赶紧飞身下船一手抱住无尽,一手抓住了船舭上的挂钩。岑沐风揽胸抱住无尽的手感觉触到了什么异样的东西,手一闪没抱紧,无尽还是跌入了江中。
下了水的无尽竟然接二连三地呛水,手脚更是无意识地胡乱划动。盛京江流湖泊密布,水上的面积占了城中一半。居然有习武之人不会水的?岑沐风颇无语,立刻下水带着无尽游到了岸边。
到了岸上,无尽已无知觉,软软地躺在岑沐风怀里。岑沐风看着无尽,面色苍白,唇色有些发乌,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两人刚从江中上来,全身淌着水,衣物湿透之后便紧贴在身上。岑沐风左手托着无尽颀长的脖颈,右手探着她的鼻息,有些微弱。岑沐风准备按压下无尽的胸腹。手刚触到胸口,只看见湿漉漉的衣物紧紧贴在无尽胸前,勾勒出了一个无比优美的弧度。岑沐风的脑子嗡地炸了一下,突然想起刚刚吊在船舭上抱着无尽时,确实也感觉到了一些异样,只是情急之中未曾多想。
现在看来……原来面容阴柔,行下指礼之人未必是内官,也有可能是……姑娘!
岑沐风愣了片刻,便有个老渔民经过道:“公子,你娘子呛水了,快与其度气!”
刘平正好赶到,就听到老人家说的度气二字。他知道岑大人一向讲究,不爱与他人有过多接触。难怪度气这事他一直迟迟下不去口。刘平便善解人意地说道:“大人,我来为无尽度气吧,你且歇会。”
“不用!”还未等刘平反应过来,岑沐风一把扯过了刘平背后的披风,盖在无尽身上。用内力推压着无尽的胸腹,无尽嘴里淌出了好些江水,但还无醒来的意思。岑沐风右手捏开无尽的口,附身下去,嘴唇轻轻地贴了上去。气息从岑沐风的口度入无尽的胸腔,两人周身湿漉漉的凉意也敌不过这似火种般一触即燃的热烈气息,无尽的胸膛开始有起伏,她突然猛烈地咳了起来,口鼻中又出来好些水。无尽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眼前之人,深邃的眼眸好似夜空一般,离得很远又仿佛很近,是那样地凝神看向自己,就好似能把魂魄吸进去一般。无尽很想伸手去触碰一下那清俊的脸颊,可是却没抬得起来,只轻声道:“是你啊,大人。”说罢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又晕了过去。看无尽气息还正常,多半是在水中挣扎得倦了吧,岑沐风也放心了些。
“我们浑身湿透,回城还有一个多时辰,恐着凉染病。今晚便去迁云涤墨苑休息。你回府跟我娘说一声。”说罢岑沐风打横抱起了无尽。
刘平:“迁云涤墨苑?现在可还能有空余的房间?”
“我爹常年给自己留了一间。他最近在南湘一带逍遥,自然有。”岑沐风跨上了刘平牵来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