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第3 / 3页)
二姐姐走了。
想到此,姜婳神智才清醒了些。她已经浑身冷汗,也实在没有精神再去应付大夫人了。可就在她想转身回去之际,她陡然看见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她知道,无论那个小丫鬟如此可怜,她不该管的。
她该直接转身,回去,就当自己今日为见过二姐姐。
今日是二姐姐无暇顾及她,若有一日,得了空闲,她并不会比这丫鬟好上多少。这些她都懂,可当青石板上的血流到了她脚下,她要抬起的脚步,恍若千斤重。
观夏没有出声,就在一旁静静陪着姜婳。
姜婳沉默了不止一瞬,小脸上满是纠结。片刻后,姜婳还是蹲下身,小声对万念俱灰的丫鬟说:“府中负责发卖人的嬷嬷姓陈,她喜好聚春居的梅子酒,二两银子,能买上半壶。只要你能赶在二姐姐之前,提上半壶梅子酒去寻陈嬷嬷,你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说完这些,她轻轻一笑,用帕子帮丫鬟擦去了额头上的血:“快些去吧,等到茵木来,就来不及了。”
丫鬟麻木悲怆的脸上多了一丝诧异,随后踉跄爬起身,跑远。
姜婳睁大眼睛,目送着丫鬟离开。姨娘曾经告诉她,无论别人如何,她是她。她并不想像二姐姐一般蛮横残暴,也不想像四姐姐一般趋炎附势。身份权势,生来不等,她不明白欺压和辱骂之中究竟能有何乐趣,也从来不觉得那样是正确的。如若可以,她想和姨娘在乡间,在田间,在水天交接的船泊之上,看春花,看月色,看冬雪。
但这终究只是姜婳所想,此时,她只能咬着唇,静静地看着地上的青石板。适才丫鬟留下的少许血,不一会儿,已经顺着石板纹裂,渗入了缝中。而凝固之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远处的亭中,姜玉郎拨开珠帘,一脸无奈地望着正放下玉箫的男人:“欲晚真让我好寻,若不是我恰被阿妹赶出来,怕是难在此寻到你。”话语中透着埋怨,却任谁都听得出来,九分玩笑。
持玉箫的男人,也就是谢欲晚,轻笑一声:“玉郎,你当知道,我本就是为了躲避公主而来。”
姜玉郎如何不知道这只狐狸在打哈哈,双手一摊:“那我也没办法,你也知道,玉莹,我管不住的。”
谢欲晚没太理会,转过身去,背手在身后,望着秋日湖边已枯涩的垂柳。这般,姜玉郎望向谢欲晚的眸光中带着七分取笑,又暗藏了三分审视。
他们同窗之时,谢欲晚处处压他一头。后来科举,谢欲晚高中状元,他拿下探花。
他曾以为,他同谢欲晚之间,他能望其项背。
但几年前,当皇位扑朔迷离之际,谢欲晚暗中站队弱势的太子。在王朝风雨飘摇之际,太子发动兵变,先皇下位,太子登基。原本只是封了四品官职的谢欲晚,摇身一变,成为太子继位的大功臣,被圣上赐予丞相一职。而谢欲晚,与他同岁,如今才而立之年,被封为丞相时,不过十六。
当朝最年轻的丞相,少年权臣,最初也曾有朝臣抗议。但不等谢欲晚回话,圣上便盛怒,将一朝臣杀鸡儆猴,直言若是再有如此朝臣者,一律全族流放到闽南偏寒之地。如若最初只是圣上维护过甚,群臣嘴上不言,心中却轻蔑不服。那这些年,谢欲晚做下的一桩桩的实绩,早已让群臣心服口服。
姜玉郎定定看着谢欲晚,这样的人,不怪玉莹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