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 狼孩(第4 / 4页)
没有头的尸体是冯燕。
很显然她是在给春汐打开笼子的时候被一斧头砍断了脖子。
临死前她还试图用自己身体护着逃出笼子的春汐。
很可惜,虽然从笼子里逃了出来,最终春汐也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
她在冯燕被杀后没多久,脖子也被砍到。
或许在砍冯燕后斧头已不再锋利,它没能一下致命,于是凶手又用一把尖锥扎进了春汐的额头。
尖锥带给了春汐致命的一击。
此后它穿透了那只张牙舞爪扑向凶手的小四不像。
小四不像是被一击致命的,死时头上还跟戴帽子般戴着我送给春汐的那只羽毛球。
凶手刺穿了它又如泄愤般把它扎在了春汐的胸口上,然后带着冯燕的头堂而皇之地从自家院门走了出去。
就在昨天晚上。
昨天那个倾盆大雨的晚上,昨天那个我们所有人都听见动静、但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没有理会的晚上。
后来我们为冯燕和春汐收了尸。
后来我们为他俩举行葬礼,入土安葬。
后来一次又一次的新闻和信息传来,但都是令人沮丧的。
凶手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个又懒又躁又蠢的男人,在赌博输光了家里所有赖以为生的东西之后,试图卖了养女抵债,却因为中途自己妻子回来闹离婚,于是凶心一起,干脆杀了她们二人。
随后恶毒地将妻子的头颅扔进养猪场,此后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从此再也找不到他的下落。
他毕生的智商仿佛都用在了此次逃亡上。
转眼多年过去,曾经的坟场变成公墓,曾经的土房换了新屋。
当我再一次踏进那片葬着春汐和冯燕母女的墓地时,我没想到竟会再次看到春汐。
活生生,长大了的春汐。
不是没有疑心过是我认错了人。
但她那双眼睛,还有额头上那道疤,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的身份。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迎面朝我走来,又在擦肩而过时朝着浑身僵硬的我微微一笑。
我没动,亦没能回应。
时隔多年,我再次闻到了如潮水般汹涌的血腥,来自她的身上。
随后我看到她手里提着一样东西。
夜色中,仿佛那随着她脚步东摇西晃着的,是颗卷心菜。
再仔细看,哪里是卷心菜,分明是一颗头。
那个多年前砍死了她养母,又活活把她也残忍杀死的养父的头。
翻转过来时的那张脸是多么让人咬牙切齿的熟悉啊。
曾经在通缉令上,曾经在报刊的新闻上,却迟迟没能没出现在拘捕公告上的脸。
现如今被他亲手所杀的少女拽着头发提在手里,当初蛮横之极的肌肉松散开来,睁大了两只惊恐却无神的眼,一路晃里晃当。
然后被轻轻一抛,不偏不倚落在了刻着春汐和冯燕一双名字的那两座墓碑前。
又被紧跟着从四周坟墩里突然蜂拥而出的黑影,瞬间分食殆尽。
清明时节雨纷纷。
那一瞬,我不知自己在雨里看到的这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亦不知自己颤抖的身体究竟是惊恐还是惊喜。
惊喜着故人的死而复生。
惊喜着故人的安然无恙。
惊喜着故人的大仇得报。
惊喜着多年之后,我这颗死如灰烬的心,竟能再次因与故人的久别重逢,而剧烈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