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 / 4页)
二月初九一早便正式开始春闱的第一场考试。月仙夜里在号房睡得不舒服,连带着早晨也没什么胃口,只草草啃了半块家中准备的糕饼,便觉得下腹有饱胀之感。她干脆起身在号房内来回地踱着步子,直到巡绰官示意要发放答卷纸才又坐了回去。
第一场考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月仙集中精神,先做好三篇四书义,再将五经义的题目全部读过一遍,略略整理一下思路,才来决定自己究竟回答作哪四道。
五经,即《诗》、《书》、《礼记》、《易》、《春秋》。这其中,《诗》、《书》、《易》的命题难度往往小于《礼记》和《春秋》,只因后两者更加高深,尤其是《春秋》,内涵隽永深刻,普通士子往往难以得其要领。因此大多数学子出于应试的考量,都会选择放弃在《春秋》上下功夫。
月仙得益于苏擎风的指导,早就把五经全部研习得十分透彻。她心中盘算着,治《礼记》和《春秋》的举子较少,如果自己从这两经中选择其一,被考官赏识的机会也就更大些。月仙素来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此刻坐在考场却也难以免俗,最终大着胆子选择了《春秋》的四道题目。
她之所以有这番思量,也是因为会试虽然共考三场,但在名次评定时最看重的还是第一场。只要作好了四书义和五经义,后两场不出什么大的差错,便能稳稳地拿到一个不错的名次了。
第二场考论、诏诰表及判语。第三场则是一道策问,月仙因对第一场颇有信心,故而在作策论时舍弃了犀利独到的观点见解,而是力求语句通顺、行文流畅、字迹工整。
收卷官仿佛是把她整个人的精神气也一并收走了似的,月仙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走出贡院,由白术扶着上了马车。面对张氏一叠声关切的询问,她累得连话都没力气讲,半路上就睡了过去。
二月二十八日放榜,月仙吸取了乡试时的教训,躲在姚府里闭门不出,只差了几个小厮到礼部大堂去瞧杏榜。
小厮们前脚刚走,报喜的锣鼓就敲到了姚府门口。
老夫人心中大喜,笑得嘴都合不拢,连连吩咐下人赶紧给报喜人打赏。
月仙自院子里看向站在檐下的祖父,他难得在众人面前如此开怀,望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怀期许。
她接过捷报,含笑应承着报喜人的贺喜之辞,礼数周全地将他们送到了府门口。
会试第八名啊……月仙心中还是不免觉得遗憾:若是最后写那道策论没有只想着求稳,而是将自己的真实见解尽数写在答卷上,是否会有更好的成绩呢?
她心里提着一口气。直到三月初一殿试那天,在奉天殿前的丹墀随众考生一道行了五拜三叩头礼,展开试卷读罢考题,这才舒展了眉眼,薄唇轻抿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意。
皇上可真是有趣,出策问考题都不忘借机讽刺那些尸位素餐的奸佞臣子。这与其说是题目,不如说是一国之君怒气冲冲的抱怨。
月仙由题目观圣心,料定皇上这是苦于上令下达中有臣子因私心作怪,欺上瞒下骗得他团团转,故而以此为题问策于众考生。
皇上既已不满朝臣欺君,必然是想要于策问中听真话的。这也正合了月仙的心思,她文思泉涌,细细梳理了行文脉络,笔酣墨饱,一挥而就。
贡士们的答卷自东角门的受卷官送交弥封官糊名后,再交由掌卷官送至东阁读卷官处进行评较,将试卷分为三等,
殿试后第三天,薛放惦记着读卷,直接免了当日早朝,早早地就到了文华殿。内阁除了姚疏之外,其余五人皆在场。由其中年纪最大的陈同开始读卷,这也意味着,这份试卷是读卷官们心中的最佳。
陈同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难得的是他耳聪目明,声音洪亮,读卷时语速不疾不徐,节奏抑扬顿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