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罚分明(第4 / 6页)
他回到书房,继续抄写,熬夜到二更才停下。
他小睡了片刻,用冷水净了面,吃了碗小米粥,然后同往常一样,穿戴整齐,坐等入宫。
他节俭惯了,此时便不肯再费蜡烛,在黑暗里头坐着,他蓦然想到:文功的头七,正是母亲的忌辰。他是没有父亲的人。但母亲若在,哪怕她神志不清,他和阿香,也断不会这般孤单。
马车经过角楼,蛙声鼓噪,苏韧苦笑,想世间人都是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去,谁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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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功头七那日,苏韧告了半天假,穿了素服,第一次去文家。
文功劳碌半生,在京城没能置产。他家租的屋子,虽不至家徒四壁,但放眼过去,家什细软,多黯淡陈旧。
文夫人并一个幼女,对着苏韧行礼致谢。苏韧忙下拜,对夫人说了几句谦辞。
他在母亲忌日,向来食不下咽,面对文功的遗孀孤女,不免触景伤情。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众人见了来人,齐齐施礼,却是闲居的吏部尚书冯伦。
冯伦神情肃穆,走到文功的灵位吊唁。回首时,他眼中含泪,却忙于唁慰文夫人。
文夫人对冯伦道:“亡夫生性骨鲠,不想众人如此古道热肠。苏大人等旧属募捐,已解燃眉之急。加上朝廷的抚恤,大人您所赠,妾身母女盘缠已足,生存有着。若亡夫能九泉有知,必愿结草衔环。”
冯伦扫了一眼苏韧,说:“文大人乃正直之士,埋玉黄土,众人皆伤情感怀。夫人守志抚孤,只要有难处,尽管言来。”苏韧在旁,微微点头,冯伦审视他,欲言又止。
祭礼完毕,大家送冯伦出门。
冯伦上了车,招手道:“苏韧,咱们既是近邻,你便陪我坐一程。如何?”
苏韧因此解脱,别了众人,与冯伦同车。
冯伦等车轱辘转动起来,问苏韧说:“你当了文功几天下属,怎么神色这般伤感?”
苏韧甚是拘谨,答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卑职初入帝京,曾受过文大人保护。”
冯伦拍拍他,亲切道:“小后生,心事不要过多。你可知道,一个人累或不累,取决于他心中还想要多少。即便你精疲力竭,只要心中满足,累,也会变得不累。而欲望不足,总归是不堪重负,疲于奔命。”
苏韧听了道:“大人教诲的是。”他想:自己大概就是劳碌命相了。
冯伦望着帘外青葱,悠闲说:“苏韧,你在玉虚宫恪尽职守,可谓一举扬名。命也运也,时来运转。我听张驸马说,蔡述向他征询:是否可愿意你进入大理寺?张云因你名声较好,表示支持。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可好?”
苏韧脸红,轻轻说:“法吏守文,非卑职所愿。然而卑职是皇家的奴仆,一切全凭圣意裁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