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从口出(第4 / 9页)
他想到这里,摇头道:“小柳儿,你到底是孩子。莫说宫中到处有禁军巡逻,这满地血迹,你我怎么能彻底洗清?没有别的法子,我们只有自首一途。”
柳夏问:“自首?”
“你莫慌张,听我说。你砸死这名工匠,只是一起无心事故,并非阴谋。对么?”
“当然!”
“葛大图谋钱财,故意拖延到晚上来见我。众人皆知我腿上有伤,势单力薄,根本争抢不过他。而在我快要被他掐死的关头,你无意中到访,你喝令他不听,情急之下,只好动手,难道事情不该是如此么?”
柳夏开始镇定,说:“嗯,理应如此,虽然我当时连喝令都来不及了……无论如何解释,我是杀了人。自首的话,我一定被定罪。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回报你的恩情了。只怕今儿一遭,反连累了大哥你仕途。”
苏韧抱住他,抚摸他头顶,语气哽咽:“哎,你这傻小子。兄弟同根,说什么连累?我现在只担心你吃苦头,你原都是为了我……”
柳夏听着,泪水重又夺眶而出。
苏韧取出袖子里一块洁净手帕,覆住死者的脸,长叹一声说:“他也是一时糊涂吧,可悲!”
柳夏擦干眼泪,问:“万岁闭关,不能惊扰。我们该去哪里自首?”
这正是苏韧此刻苦想的问题。没有选择的人,会感到绝望。而选择多的人,会十分伤神。
已经入夜,中秋前夕,在天子的心腹地发生了命案,凶手更是御前太监。若张扬出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因此,事情绝对不能出宫,蔡述那条线是用不到了。在宫中,一股势力是担任防务的锦衣卫,而另一股势力是皇帝近侧的东厂。锦衣卫的领袖大白,熟得不能再熟了。可东厂的总管范忠,交道尚且较浅。如果找大白来,事情恐怕还是会传到范公公耳朵里。如果找了范公公,大白却未必能知悉此事。远水不解近渴。在宫里综复杂,万不可舍近求远。
他决心已下,道:“皇帝闭关,范公公总在尽忠职守吧?我留在这里待罪,你速速去禀报范忠。你要救我,也要救你自己,只需不慌不忙说清原委即可。小柳儿,你虽不幸进宫,但在我心里面,你始终都是条好汉子。你去吧!”
柳夏答应离开,苏韧反锁了门。他还是没点灯,只感到疲乏与饥饿,交替袭来。
他捞个滚到书桌下的月饼,坐回椅子上。他大口吞咽,咽不下去时,灌了口冷茶。
他反思:一个人日夜演戏,总绘出差错。错的不是演戏者,而是那些爱看戏捧角的人。
听到有节奏叩门,他撑着拐杖去开。两个黑衣宦官立于门前,像是一色木人。
“苏大人,范公公有请。”
苏韧点头,回首望眼尸体。
他们说:“这里我们会处理。”
那两人夹着苏韧,健步如飞。七拐八弯,苏韧到了一间空旷的殿堂。
柳夏跪在台阶上,一声不吭。苏韧进了殿,黑衣人关上门。
范忠坐在蒲团上,玩赏手中的拐杖,笑声尖细:“苏嘉墨,你可真是流年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