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第1 / 3页)
12
那天以后,廷玉就发现他家少爷变了,三不五时地发呆便也罢了,连平时最不在乎的衣饰妆容都在乎起来了,这天一早,天边的雀儿还没醒,他就让他家少爷叫过去了。
“哎呀,少爷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去得早了沈小姐还没起呢!”廷玉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伺候贺子君起身。
贺子君脸上一红,他嘴硬道:“谁说我去找她了!”
廷玉哪能不懂他,不过他也真心为他觅得良配感到高兴,他手上动作又轻又快,嘴上更是没个消停,他打趣道:“少爷,你们什么时候大婚呐,我也好叫人把婚事准备起来,以后要是有了小少爷和小小姐,府里可就热闹了!”
贺子君狠狠剜了廷玉一眼,只是这眼神既不凶狠也不冷厉,倒是含了满满的笑,“还没出阁呢,就一天到晚地胡说八道,看到时候谁会要你!”
廷玉嘻嘻一笑,“那廷玉就伺候少爷一辈子!”
贺子君让他逗得心情颇好,连每日晨起必有的低气压都消失不见了,然当廷玉再次拿出干净的棉垫时,他又眼神黯了黯,“廷玉,有空把宋大夫再请家里来吧,我不想成亲那天还裹着这东西……”
他本来就够不堪了,本就连个完整人形都没有,还连二便都不能控制,需得裹着这般恶心的腌臜物件儿还能度日,他不想污了她的眼!
廷玉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喃喃唤了他一声。
贺子君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新打起精神,“好了好了,你再磨蹭下去,我今天就不要出门了!”
贺子君起的早,但一通忙活下来天也大亮了,沈一鹭寻过来时,廷玉进在拿着支玉簪替他挽发,满头青丝泻在肩头,衬得他越发肤色胜雪,好看得不似人间凡物。
“我来吧!”沈一鹭开口道。
贺子君背对着她,可只闻其声他便笑了,他披着头发,慢悠悠地转了轮椅仰头看着她,笑眯眯地问:“替男人挽发,你确定?这可不是大女子所为啊!”
沈一鹭笑着答道:“那女人行事失当,但说的话倒没错,为喜欢的人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哪里还顾得上它是不是符合大女子所为!”
沈一鹭知道他是意有所指,当夜在风月楼上说的话有歧义,她走过去倒没接廷玉递来的玉簪,反倒从怀里摸出一支乌木簪来,替他挽发的动作很是熟练,不像是头一次做,贺子君心里不由胡思乱想起来,她以前还替别人挽过发吗?
沈一鹭像是特地回答他的心中所想,在把乌木簪插好后便徐徐开口道:“以前我爹还在时,我娘经常替他挽发,我看了十好几年,然后有一天我爹跟我说,我得把这传统保持下去,以后能替夫郎挽发也是一项闺房乐事呢,然后逼着我学过一阵子!”
“令尊还真是个风趣之人!”贺子君第一次听她提自己的父亲,不由听得入神,他能想象出沈一鹭不情不愿地学这难登大雅之堂的手艺,她当时肯定不乐意极了。
“看看,我有没有把你打扮丑了?”沈一鹭取了黄铜镜给他。
贺子君拿来一看,就轻咦了一声,他伸手碰了碰那灼灼花开的乌木簪,“这哪里的?我没有这样的簪子!”
沈一鹭拉开他的手,拂开他额际的碎发,轻轻落下一吻。
“我雕的,送你,喜欢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嗯!”他轻声应道。
13
碍于身体原因,贺子君没能和沈一鹭在外头逗留太久,临了沈一鹭说要去书斋转一圈,贺子君自无不肯,陪着她去到折桂苑。
他还沉浸在沈一鹭对他的体贴里,心里甜蜜蜜的,可老天却像是成心跟他过不去,折桂苑里坐着的那人竟然是贺一泓,他腰间十几年如一日地挂着那弯月玉佩,此时看来却让他心慌难耐。
“沈一鹭我不舒服,我们…我们回家吧!”他抓着沈一鹭的手,急切地说着,他不能让他们俩碰面。
沈一鹭知道他身体欠佳,很是忧心,“那好,我们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过来。”
“不行!”贺子君猛地拔高了音量,倒把自己给呛到了,抚着胸口一直咳个不停,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过来,若是碰见了贺一泓,一切就全完了。
不料贺一泓早早看见了,不过也是贺子君出门那么大的阵仗,别人发现不了才更难,贺一泓抓着书快步走到他跟前,然后亲亲热热地凑到他面前,“你不是忙着做生意吗,怎么忽然有这闲心看书了?”
贺子君讨厌他,比任何时候都讨厌他!
他强作镇定,“关你什么事,这书苑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来你还能拦着?!”
渝州城里的南北贺家,同姓不同源,两家都是当地的旺族,贺子君与贺一泓同年出生,他因为先天的残疾没少让人看低了,等到初晓人事的时候,更是让人拿来比了无数次。
早年的一次商会上,他俩碰了面,哪会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最最心高气傲的当口,贺一泓根本没外头盛传的那样知书达理,跑到他家院子里,爬到他爹亲手种下的枇杷树上,摘了满满一把甜枇杷,让他撞见了还腆着脸问他要不要尝……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东西!
贺一泓让他这般抢白也不恼,他提了裙摆干脆往地上一蹲,笑嘻嘻地看着他,小声道:“她就是来问你求亲的女子啊,长的还不赖嘛!”
贺子君的脸涮一下白了,他…他什么意思?!
贺一泓让他突变的神色吓了一跳,他其实挺欣赏贺子君的,身体这么差还能活得这么精彩,他娘可是在家咬牙切齿地提了他好些回,可惜他俩头一次见面的场面不理想,以至后来他每每瞧见自己都是一副谨慎防备的样子,贺一泓为此觉得很是遗憾。
“喂!你快看看他呀,他好像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