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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媒带着一堆人刚走到贺家,就碰见沈大人抱着新嫁郎冲了出来,这一次,李大媒算是遇见他媒公生涯最大的挑战了。
他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四周的人也全都等着他发话呢,李大媒的铁招牌不能砸,他一咬牙,脸上扬着喜庆的笑,高声唱道:“接亲礼成啦!”
像是一声密令,所有人跟着他这一声高唱,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按部就搬地吹吹打打起来,沈一鹭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多说话,倒是贺子君揭了红盖头,瞪着一双秀目,要把他生吃了一样。
外头细雪愈下愈大,沈一鹭把人抱到小轿里,临走时猛地转头,一手指着他警告道:“回头再跟你算帐,现在给我老实呆里头!”
贺子君坐不稳当,两手死死撑在轿厢上,一双秀目透着红,此刻正死死瞪着沈一鹭,“沈一鹭你有病吗,找谁不好非得找我!”
“对!有病也是你给逼!”说罢,她狠狠一甩轿帘,压着人兜头吻了上去,这个吻携着暴怒与愤恨,沈一鹭像在惩罚他又像在惩罚自己,不过须臾,唇齿间便有了腥甜的血腥气,也不知是他俩中哪个的。
一吻便,贺子君的呼吸已乱。
沈一鹭的拇指轻轻压在他的唇上,似从前耳鬓厮磨时的甜蜜,可转瞬她又狠狠一捻,有细小的血珠沁了出来,“贺子君,骗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说完转身出了花轿。
外面又吹又打的,闹腾的很,贺子君却什么也听不进,他摇摇晃晃地松开一只手,按上自己扑通跳个不停的心口,半晌扬了唇角,露出这大喜日子里第一个笑!
代价?还有什么是比亲手斩断他们之间所有可能更大的代价?!贺子君想不出,他闭了闭眼,谁都不知道,沈一鹭刚才一身湿衣地冲进来时,他的心瞬间鲜活了过来,砰砰跳个不停,比任何时候都闹得凶!
他是还没死心吧!
安宜之从衙门带出的人撞进了迎亲队伍,这场婚事成了渝州城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一次,听见动静的老百姓纷纷驻足观望,探究问询之声不绝于耳,而当他们看见沈一鹭时,好奇心猛地攀至顶点,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气氛一下热烈到极点!
沈一鹭一身黛青常服,此时正湿漉漉地贴在她身上,看着那如竹的身姿更加挺拔了,她弃了油纸伞几步走到路中间。
“停下,我有话同诸位说!”
沈一鹭并未高声呼喝,但她这话甫一出口,在场诸人全都停下了动作,全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到她身上。
“三年前,我奉先母之命来渝州完成婚约,可惜阴差阳错地未能如愿,没想到今天倒是如愿了,在场诸位给我作个证:城南贺家的贺子君,与沈某在今时今日结为夫妻,两家从此约为婚姻关系!”
30
那一天,整个渝州城的百姓都成了他俩的证婚人。
大红花轿一摇一晃地让人一路抬进了府衙,贺子君让人扶进了里屋,他艰难地坐在榻边等着沈一鹭,腰上是廷玉替他绑上的束腰,下围倒还好,没知觉便觉不出疼了,但上围勒得他呼吸艰难,他身上不舒服,头脑也昏昏的。
他和沈一鹭就这么成亲了?他坐在这儿是等着跟她入洞房吗,可现在还是白天啊……不,不是白天也不成,他今天明明是要让她死心的!
想着想着,眼前忽然一黑,李大媒的声音适时地传来,“贺少爷,红盖头不能再揭了,沈大人一会儿可要来揭的,你再坚持一会儿!”
说完他就带着人关门出去了,屋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可贺子君的一颗心却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一阵喧闹,他的心猛地一紧。
“不用了,这亲成的早没了规矩,你们拿上赏钱就回去吧!”门外是沈一鹭透着倦意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开了,贺子君撑在床上的手忽然一软,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沈一鹭的步子紧跟着缓了下来,可到底还是舍不得,踱到床前时还是忍不住扶住了人。
怀里的人微微颤了一下,沈一鹭的目光落在他俩交叠在一处的喜服上,这是她让人才送过来的,思及此处眸光又倏地变深,抬手揭了红盖头丢去一旁。
她勾着他的下巴,目光沉沉地与之对视,再开口时,声音冷得好似来自数九寒天,“宁愿给人做续弦,都不想嫁给我,贺子君你做得好啊,实在好的很!”
“没,我不……”
两人近得呼吸可闻,沈一鹭不想听他解释,压着他的后颈再次覆了上去,舌尖在他结了痂的唇上狠狠扫过,感觉到胸前有一双推拒的手,被欺骗被丢弃的怒火瞬间窜了上来,转眼便吞噬了她的理智。
贺子君被她压到床上,木制假腿在榻边磕出一串短促的哀鸣,它们无力地挂悬着,荡出一片凄哀的弧度。
“不要,沈一鹭求你了,不要!”
暴怒中的人哪里听得进只言片语,端庄繁复的喜服很快让她剥去大半,看着半敞的雪色肩头,她的动作越发火急火燎,忽然间,手指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她猛地一顿,低头去看发现竟是一圈硬木,“这是什么?”
久久等不到回答,沈一鹭抬头再去看他,见他一手掩在眼睛上,有水珠不断从他眼角急速滚落。
沈一鹭猛地怔住,似是让那眼泪刺了一样,呼吸一时滞了,可头脑却跟着清明了下来,她叹了一声,然后轻轻拉下他的手,俯身一点一点吻去他眼角的泪,她觉得悲哀,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种地步?
“子君,不管你再如何伤心,你是我主君的事实都无法改变,我轻一点,不会疼的,别哭了!”
可她的安抚并未起到作用,贺子君承受不住般地大叫,“不要,求你……我很脏!”紧接着他腰腹以下就剧烈地抽搐起来,淡淡的尿骚味弥漫在床第之间。
闻见味儿时,贺子君似受了天大的打击一般,一张脸瞬间惨白似鬼,沈一鹭心疼极了,她是见过他痉挛的,但寻点认知根本不足以让她破解眼下的困境。
她压着他抖动不停的肢体,一声声哄着他,“子君你什么样我都爱,你冷静点,你这样我好心疼!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你不愿意我碰你,我就绝对不碰你,我们…我们就以后就分房睡……子君,我投降好不好,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别无他求了!”
31
宋珂被请来时,沈一鹭正寸步不离地守在榻边。
她这才发现这新来的沈大人,居然是三年前那个拂袖而去的女人,不过到底是看病要紧,她暂时没功夫理这些男女之事,上前一番诊治后,她不禁皱了眉。
“大夫,他怎么……”沈一鹭话说到一半,声音猛地拔高了,“怎么是你?!”
“沈大人认识我?”宋珂挑眉看着她。
沈一鹭脸色难看极了,她真想喝上一句:我岂止是认识,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和子君成亲了,何苦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但她终究未曾说起过去那档子事,她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和贺子君的事,她不想再搅和进一个陌生人进来!
宋珂简单叙述了贺子君的病情,其实没什么大事,无外乎他平日所得的病症,这会儿恰遇寒冬,又加上他近段时间心情一直不佳,他身体当然吃不消了,方子落下最后一笔时,宋珂搁了笔打量着她的脸色,“沈大人不识得小人,小人却记得大人呢!”
沈一鹭皱眉,这个女人话说的客气,态度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她俯身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宋珂站起身,微微一笑,“没什么意思,忽然想来罢了,大人没看出来我在套近乎吗?”
沈一鹭现在一心扑在贺子君身上,没功夫跟她兜圈子,她冷着脸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是对子君心有所图,抱歉,作为一个正常女人,有人觊觎我的夫郎我说什么也不答应,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我不介意为一己私欲对你用些手段,这些话你都记住了,慢走不送!”
宋珂愣了一下,连平时挂在脸上的招牌似笑容都没了,她惊愕道:“你以为我喜欢他?”说着她再也忍不住,低头闷闷笑了起来,“我成亲都七年了,日子过的顺风顺水的,沈大人还是不要红口白牙地给我造谣,内子凶悍,听到这话我怕是家门都进不去了,而且……也不是哪个人都跟大人你一样,贺公子这样的,在下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