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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沾衣便化,已到了下雪的日子了。
这种时节,一直是贺子君顶顶煎熬的日子,他之前半月有余的牢狱之灾,当初发作了一通,到这时更是不敢放过他,从后半夜开始,他的腰脊就针扎似的疼,更有无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刮来,一直往他骨头缝里钻……他忍了许久,疼出一身冷汗,还是把廷玉闹醒了。
这后半夜,主仆二人就没一个合眼的,廷玉给他捏揉了半天,就是希望他好受些,好容易习惯了这密密扎扎的疼,一声鸡鸣,天又快亮了!
贺子君嗓音嘶哑,他按着后腰,慢吞吞地道:“天色不早了,收拾起来又是一大通,得赶紧了,不好叫人家陈老板等急了!”
案头放着一套红艳艳的喜服,他是做的人家续弦,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根本没必要,于两家而言,这算不得多大的喜事,反倒是前几日刚上路的货更要紧些,陈茹坐镇盯着,大概不会有差错!
廷玉脸上是硬挤出来的喜色,到底今天是少爷的大喜之日,再不高兴也不能哭丧着脸,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脆生生地应道:“哎,少爷放心,廷玉肯定把你伺候得妥妥帖帖的,你就放心吧!”
沈一鹭这天休沐,她换了身常服就打着伞去了媒人馆。
前日听安宜之说媒人找对了亲就结成了一半,她当初娶亲时找的是李大媒,可是省了她好一通折腾,不过年底成亲的人家多,要想找他办事得提早定下来……沈一鹭想着这一堆事儿,一晚上都兴奋得没睡好,不过早上依然精神的很。
她伸手接了细雪,不过须臾便化成了水,她愉快地想着:今儿出门的早,等下和李大媒谈妥了,还能去找子君聊会儿,这天气喝点热茶赏赏雪倒称得上雅趣了,他上回说他就会一道菜,是他爹爹生前教他的,味道还不错……唔,要是能哄着他做来尝尝就再好不过了。
媒人馆还没开张,但里头已经热闹地忙活起来了,李大媒在里头指挥着一众人准备东西,就在刚才,陈大老板派人递了话,装货出了点事,她解决完了尽量赶过来,但婚事还是照常进行。
按说这种事不该应下的,但谁让人家的钱多呢,李大媒咬咬牙,想着一会儿到了时辰就去贺家接人去,等到夫妻二人拜堂还要好些时辰呢,不急!
“李大媒在吗?”沈一鹭收了油纸伞,探身来问。
李大媒忙得脚打后脑勺了,哪有功夫理她,干脆睁眼说瞎话,“不在!”
沈一鹭闻言望去,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喜庆的红褂衫,是个媒人打扮。只见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指挥着底下的人,气势足的很,让她不由联想起贺子君,她微微笑了下,走上前去,“那他什么时候来?”
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李大媒这才有空把目光往她身上挪一挪,这一挪不要紧,当下发现这来人是渝州城的父母官——沈大人,他心生惊诧,这沈大人怎么找上他们媒人馆了。
他开门做生意,不敢得罪这一方父母官,拿了最恭敬的态度,冲沈一鹭福了福身,“沈大人,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沈一鹭心情好,甚至跟他开起了玩笑,“终身大事算不算?”
也是,来他媒人馆,又没带个衙役捕快,除了这种私事还能是什么,李大媒觉得自己真是忙糊涂了,不过这沈大人动作也着实够快,才来渝多久啊,就有看上眼的公子少爷了。
“这个好说,沈大人先里头坐!”
“不用,我站这儿看着,你先忙你的吧!”
沈一鹭现在看别人的婚嫁用具,也能把自己看得兴致高昂,看不新奇的东西,还时不时要过去问上一句,好容易这拉拉杂杂的东西都清点完了,就差一个李大媒便可整装待发了。
李大媒看看时辰还早,还有空坐下喝口水,便邀着沈一鹭坐下来聊几句,“大人,是想与哪家结亲啊?”
沈一鹭未语人先笑,倒是爱极了这一刻的问话,“贺家!”
李大媒一愣,最近有这喜事的,怎么全信贺啊!
他疑惑道:“哪个贺家?”
沈一鹭端了茶盏,用杯盖拨去浮末,才颇为兴奋地道:“城南的贺家,我要求娶的人是贺子君!”
“咔嚓”一声,李大媒手上的茶盏碎了一地。
“怎么可能,他今天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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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没穿上嫁衣,晨起时的一阵痉挛,裤子又不可避免地湿透了。廷玉揉着他的小腹,替他排尽水府里的积液,完事后,又拿过备在一旁的热巾帕,替他擦拭着下体和残腿。
因为天生肢残再加上从没用到过,贺子君那两条残腿又细又小,上头只有薄薄一层皮肉覆着着,但好在生得光滑圆润,除开先前伤口溃烂留下的伤疤,并不见任何可惨的痕迹,而这细小得不盈一握的残腿,仔细去看时,还能看见里面骨头的模样,一场痉挛过后,他寸余长的腿骨带着丁点皮肉,仍不可自抑地抽动着,像是筛糠,可怜极了!
廷玉用热巾帕捂了一会儿,愈合不久的粉色嫩肉更加嫣红,一会儿要绑木头腿,少爷这样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廷玉搓热了手,给他捏了好一会儿,待掌下的腿重新恢复瘫软,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贺子君望着廷玉,温声开口道:“廷玉你跟我这么久,年纪也长了,我顶喜欢看你做事,体贴又细心的,谁娶了你那是她家的福分,等过些日子,我给你找你好人家,你嫁过去了,就不用再做这服侍人的事了!”
廷玉哪里肯答应,他又气又恼地道:“少爷,你什么意思呀?!一嫁人就要赶我走吗?!”
贺子君摸摸他的头,“给你找妻主,还不好呀!”
“不好,廷玉要一辈子跟着少爷!”
贺子君仰头望着木梁,没再说话。
找个良人,替她生儿育女,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廷玉跟了他这么久,他打心里把他当作了家人,自己得不到幸福,看廷玉过好,也多少能慰藉自己一些吧!
沈一鹭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媒人馆,她顶着一身细雪奔去贺家,远远便见大门口挂了两只大红灯笼,渝州城里的风俗——有喜事,挂灯笼,那李大媒没撒谎!
临近贺家大门时,沈一鹭撞见了安宜之。
“我正找你呢,贺子君今天要跟陈茹成亲,你知道吗?”两人瞒得滴水不漏,连沈一鹭这么精明的人,日日与他见面都未看出端倪来,安宜之今晨偶然得此消息,便急着来通知她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我知道了!”说罢,径自快步去向贺家。
沈一鹭眉目沉郁,脸冷得比这绵绵细雪还要刺骨。
安宜之看了一阵心惊,怕她震怒之下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她忙翻身下马,一抹脸上的雪水,拦住她怒道:“沈一鹭,你要干什么?!”
沈一鹭一把将她推开,冷笑着丢下一句,“找人算帐!”
安宜之看她这架势跟土匪抢亲似的,根本拦她不住,左右权衡了一下,终是一咬牙折身去了衙门,先找人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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