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桃之夭夭的夭夭(第2 / 2页)
原业主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一脸愁苦地坐在沙发上,户门开着,见中介和陶夭夭林琅一行人来了,忙站起来,满眼期冀的神色。她急用钱,挂牌一个月了,几乎无人问津,好容易有个客户,当然希望能快点成交。
林琅打量着这套房子。房子是简单的原木色装修风格,保持得几乎像新的一样,客厅不小,没有茶几,铺着大地毯,阳台上放了一个画架,两间房子,一个做卧室,只放了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床头摆着女主人的单人照,另一个房子算是书房,摆了一些书和主人的画作。倒是风雅之人。再看厨房,崭新如初,看上去很久没开火了,再朝窗外的花园看去,花园很小,约有二十平,但井井有条,此刻正是春意盎然,每一株植物都在阳光下抖擞,没有一丝黄苗枯苗的颓败痕迹。林琅看着,倒觉得这套房子更像是一个单身公寓。
业主正在对夭夭的中介朋友诉苦,一说话就掉眼泪:“他的病不太好,能治,要做手术,缺钱,我急啊!”
同事不停地给业主使眼色,让她别乱说话,别表现得太急,容易被买家压价,那女人不明白,还是自顾絮叨着:“医疗费吓人啊!刚才还打电话来催缴费。”
陶夭夭不明就里:“卖了这房子,你们住哪里啊?”
业主连忙表示:“我们还有一套房子,这个是我的,我婚前买的。”
林琅走过来和业主攀谈:“大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房子装修得很有品味,颜色搭配得好。”
一谈起这个房子,这位大姐也不愁苦了,两眼闪着光,神采飞扬起来:“我以前做过小生意,批发童装,挣了点钱,就悄悄买了这个房,谁都不知道,后来跟我爱人结婚生了小孩,就没上班了。你看,这房子我保护得多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租过,我每周都会抽空过来收拾收拾,孩子上学了,我出来买菜,就过来坐坐,我喜欢画画,就在这儿画画,老公惹我生气了,我就过来住两天,自在。要不是不得已,我也舍不得卖掉。”
这不是许多单身或非单身的女人关于房子的幻想吗?这不就是伍尔夫所倡导的“女人要想写小说(或者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必须有钱,再加一间自己的房间”吗?这位姐姐实现了,她让这个心灵憩所与她彼此照顾了许多年,现在却要卖掉它,且以低于市场价卖掉它,做为买家,林琅也替她不值。
“这房子,你该留着。”林琅叹息。
此话一出,业主的泪又“刷”的流下来:“我不能不管他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家那人一直对我挺好的,我俩感情很好,你说人要是没了,我留着房子有什么用?”
中介又使劲给业主使眼色,业主大姐才止住了泪。
买房大事,当然不能马上决定。林琅最后答复,说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那业主只得略显失望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夭夭又接到奶奶的电话。这一次,奶奶的催婚大法变了花样,她在电话那头卖惨:“你再不结婚,看,老了,就像我一个人坐在门口多孤单,多可怜!”
夭夭想象着奶奶一个人坐在门口的样子,又心酸又觉好笑,平日里老人们总是三五成群在门口墙根下晒太阳拉家常,眼看着老伙伴们一天天少了,孤单落寞总是有的,她仍说俏皮话敷衍奶奶:“你不是结过婚吗?咋也孤单?看来结婚和不结婚都一样。”
“你到时候比我还可怜,还孤单。”奶奶咬牙切齿地诅咒她。
夭夭笑了笑:“怎么会呢?那是你们这代人不会玩手机,我们有手机耍怎么会孤单呢?”
奶奶生气了,说话更狠起来:“你再玩手机,就把眼睛玩瞎了,等老了,没人管,没饭吃,到垃圾桶里寻吃的都看不见。”
挂了电话,夭夭绷不住,都快笑喷了,笑过之后,忧色又浮上脸庞,叹息道:“奶奶最疼我,她年纪大了,我不想让她再为我担心了。”
林琅这才注意到陶夭夭手上的戒指,再想想夭夭刚才这句话,狐疑道:“钻戒?”
陶夭夭也不打算隐瞒,心虚道:“我前男友来找我,求婚了。”
“你答应了。”
“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闺蜜说,和好容易,如初太难。”
“和好后再次分手的几率是98%。”
“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我,想试试。”
“是因为奶奶给的压力吗?”
“也不完全是。我,就是怕孤单,下班后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永远一个人,你有雅雅,你父母家也在本地,你的根就在这里,可能体会不到我这种感觉。”
夭夭垂着眸,神情落寞,我见犹怜。林琅动容,忍不住揽了揽她的肩:“我知道,我理解。”
“他家约我周末去谈结婚的事,我……”
林琅深知,陶夭夭已经有了决定,只是想寻一个认同,她给不出什么建议,未经时间审判的任何建议都不是绝对正确或错误,她就给夭夭也讲了《小马结婚》的故事,最后总结陈词:“去吧!听你自己的,前面是南墙,还是康庄大道,都要向前走了才知道。”
听罢这话,夭夭果然眉头舒展起来,轻松道:“就是,我觉得我还年轻,就算赌输了,也输得起。”
“为什么这么说?”
“大不了就是欺骗我感情嘛!骗我感情可以,骗我钱就去死。”
冷笑话让两人都轻松一笑。陶夭夭后来才知道,一语成谶,感情在婚恋的市场上,在某些人的眼里,一文不值,是珍珠当鱼目,黄金做废铁,用之如泥沙,值得锱铢必较的,就是锱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