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大溃逃中遇同胞(第2 / 2页)
“你和志朋都留下,只要他们……对了,他们都是谁?想把我们知青赶尽杀绝。”
“政府军!追剿我们三天了!把我们逼到了这里,幸亏遇到你们,不然我们可要成为国外的石达开了!”
“奶奶的,这些“美帝苏修”的孝子贤孙。国栋!这里由你负责,组织伙力封锁对岸,只要他们敢露头,就狠狠给我打!”
“是!队长。你们放心去吧!我会让龟儿子们尝尝知青的励害。”
我带着四个人,驾着两条船向对岸划去,一股无名的恐惧顿时使我惊呆了,河面上漂着一具具尸体,时沉时浮,碧血红潮,惨白的断肢残臂,像鱼一样地随波翻滚。有的游到
河心便无力在划动双臂,让忽隐忽现的旋涡卷走,我们彷佛置身在屠宰场中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好在对方被国栋他们的火力压住,已不再对我们构成威胁,使我们有了喘息之机。当我们不停地把受伤落水的人救上船,引导着其他几支船渡过河后,很快在河岸上组成了一道防线。当敌人试图用皮挺过河时,又迎头挨了国栋两发炮弹后再没了动静……
一场惨烈的屠杀落下了帷幕,我带着这些残存的同胞又进入山谷,当黛诺看到我们归来时,高兴得抱着国栋大哭起来,弄得国栋莫名奇妙,忙推开她说:
“你以为我死了吗?怎么见面就哭,多不够意思。”志朋忙解释道:
“她这是高兴,你这和尚才真不够意思,不信你看,饭早就做好啦,对吧?”黛诺点点头,一看我身后来了那么多的人,吓得不敢吭气了。”我看了看身后七八十号疲惫不堪的同胞,还有很多的伤员便对国栋说:
“把马杀了吧,让大伙吃顿热饭吧。”
“那也没锅煮呀!”志朋大笑起来:
“和尚呀和尚,你可真比我还呆呀,队长的意思是把肉分到各班去不就解决了。”
这时大志带着一个三十多岁年纪,身体细高,面容噍悴,
目光暗淡,就好像刚刚害过一场大病的人走来,也许是几天来的战斗已把他拖得不成样了,见到我就象见到救星一样,开门见山地说:
“队长,我是北京老三届的知青,叫何为民,也是支队的付队长,支队长是营里派来的,在战斗中牺牲了,还有两个付队长也是营里派来的,全支队120人,现在还剩78人,伤员27人。谢谢你救了我们,救了这支队伍。”我刚要说什么,他却止阻了我又说:
“我知道你也是知青,而且也是队长……”我忙说:
“我只是个民兵排长,并没有在这里任过职。”
“我们都是共产主义的战士,坚持真理是我们行动的准则,我们大家都看到了,你很会打仗,我们一致要求让你来领导支队,救大家于水火危难之中……”
“可我只是个排长,也没有得到上级的任……”
“请你别说了,这是队长的枪和公文包,请你接受!”
这突入奇来的官阶,倒让我们几个逃亡者惊得目瞪口呆,似乎很象一场游戏,但它却是真实的。在金三角这种鬼地方,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包括吸毒贩毒杀人放火都不奇怪,都很正常。就像上帝对我们真诚信念的奖赏或回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同那阿里巴巴的神话“芝麻、芝麻,开门……”于是大山崩裂宝藏洞开……志朋非常高兴地说: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一个管几百号人的队长,要按编制,让你当个营长也不过份……”我忙止住志朋,看着何为民身后几十个进入绝境的同胞,一种责任感推动并激厉着我不得不答应了,于是我说:
“那好吧,在上级未任命新的队长之前,我就代哩队长吧,不过今后还是应以上级任命为准。”一时间大志带头欢呼起来。我对大志说:
“通知各班来这里领取马肉,把我们煮的米饭给送伤员送去,各斑长和支队领导,饭后来这里开会。”
此刻我无暇品尝这新任队长的短暂喜悦,很快就被接踵而来的感情潮水所淹没了。几十号人的吃穿,众多忍不住发出惊天动地悲号哭泣的伤员,他们的出路及走出峡谷的去向在哪儿?这都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事呀。”我问何为民说:
“何队,你们打算撤到什么地方去?”
“这还没个谱,从一开始进攻孟敦时就犯了错,该死的屈鸿支队长本就是一个土匪山官,被营长岩猛花钱买通接受招安,仗着他会说汉话让他当了知青支队长。这人有勇无谋,拿我们知青去当他扩大领地的炮灰,孤军深入一个劲地猛攻孟敦。我提了几次,“没有后援等于自找死路”,他不听,想打下孟敦好去领赏,结果让政府军抄了后路,只好向北突围。结果你看到了,自已丢了命,还把我们也送上了绝路,即使回到营里也只好由我去顶缸了……她妈的,这算革哪门子命呀……”
何队,我们的处境很不妙呀,往北走是不见天日的大森林,这几十号人即使不累死也会饿死。往东是政府军,只有往西!”
“你是说,让我们再渡过河,照原路打回去,这能行吗?”
“绝路逢生,没别的选择,乘政府军得意忘形毫无戒备时,连夜偷袭敌营,杀他个回马枪。你看怎么样?”
“你看战士们能行吗?”
“给大家讲明情况,我看行。”
“那什么时候行动?”
“今天夜里一点。”我看了看屈鸿留下的表说:“还有六个小时,现在把班以上的干部都叫来开会。”
“是,赵队长,看到你我好像看到了信心。”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我情不自禁地说:
“谁让我们都是知青呢。这也许是一种物竞天择,大浪淘沙的必然结果吧。”
大自然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它从根本上动摇了人们对永恒正义的信仰。就是人们捧为神圣的上帝也不甘寂寞,它也喜欢听到枪炮的怒吼,要不为什么总在白骨前进行祈祷,人生不过是浑浊水面上的浮屏或零落成泥的尘埃……。
会议在河边一块岩石下进行,我首先作了自我介绍,也请与会的各位班长以上的干部作了简单自述。当两位营长特派的的副队长走进圈子时,我指着他们说:
“你们二位就不用自我介绍了,我知道你们,你们就是在船上用枪杆把战友打下水的领导对吧?”
“是我们又怎么样?”
“你们不配做无产阶级革命队伍的领导人,你们被撤职了,你们的职务由柴国栋和朵嘎二人代替,你们没资格参加这次会议,请你们走吧!”
没想到找我的一席话竟迎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而这一举动无疑激发了大家的斗志。我之所以这样的目的无非是一种权宜之计。说实话,我并不想在这样的队伍中,而要把大家带出绝境,只能使用权略,充分利用国栋和朵嘎的专长和能力了。当我把支队所面临的危险境况,及迷茫的前途给大家说清楚后,这些和我一样,来自五瑚四海,怀着同一理想不期而至的人们
瞬息间都沉默了。
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灾难的人,神经系统早已进入了精神的冰冻期,即便穷愁潦倒,成为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他们也能够坚强地活下去,他们能丢开一切奢侈的不切实际的想象,使感情服从理智。即便明天就要被杀头,今天也要饱餐一顿,在他们看来生存只是他们唯一的目标,是有点可怕,可当人们匆匆走过他们的身边时,谁又会想到世界上还有一伙这样的人……
他们作出了最疯狂和最后的选择。在遭到惨败后,被打得溃不成军的情况下,毅然决定打回去,收复失地,收复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