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悲鸣的鲛女（第1 / 1页）
因为我们的注意力一开始都只在夏荼的身上，所以直到在边缘处我坐着的那东西动了以后，我才想起来刚才的那个东西。
仗着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我鼓起勇气走到那个东西的边上，可那东西却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和我们在朝拜浮屠的二层见到的那个雕像一样，是个有着长长鱼尾的怪物，这怪物的上半身像是个极为丑陋的人类，不过和人类不一样的是，这怪物本应该是人类双臂的地方长出的却是类似鱼鳍的东西。
可是怪物的脸却和人类的脸相似，一双闭着的眼睛，鼻子尖长，嘴角都快到了耳朵边，乍一看，倒是有点像刚才那个美人雕像怀中婴儿放大的样子。
我的目光放在那怪物脑后，发现它脑后有鱼鳃一样的突出来的骨头，正在一张一合，似乎很快就要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我看向那怪物的鱼尾，鱼尾上是深深的勒痕，已经深可见骨，却没有一丝血液流出来，我有些纳闷，看这个怪物的样子，应该已经死去多年了，怎么还会有活过来的可能？
不对，我是坐着那六个蒲坐连成一起的小船下来的，蒲坐呢？去哪了？我看了看四周，全然没见到那六个蒲坐的影子，我的心中升起了奇怪的想法——那六个蒲坐不会是到这里来了以后变成了这个怪物了吧？
看我一直在这边发愣，夏荼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叶鸣你在发什么呆？跟那个鲛人看对眼了吗？”
叶运卓没和夏荼一样在远处叫我，蹚着薄薄的一层水走到了我身边，拍了拍我：“叶鸣，你在这对个鲛女发什么呆呢？”
我确定我的耳朵没听错，重复了一遍：“什么？鲛人也分男女的？这东西还有性别的？”
叶运卓摇摇头：“鲛人没有性别，只有鲛女，它们抚育下一代的方式是自体繁殖，雌雄同性，不过因为觉得它们更多承担着母亲的角色，所以古书上都叫它们鲛女。”
我刚想说什么，叶运卓却深深叹了口气：“不过，鲛女的命运却很悲惨。”
看着满脸悲哀神色的叶运卓，我满满都是疑惑。叶运卓问我：“叶鸣，你听说过鲸落的故事吗？”
说起鲸落，我倒是很有发言权的，记得有段时间，网上有个热门话题就说到了“鲸落”，班长就在她的社交平台上发布了一句话：一鲸落，万物生，配图看起来十分感伤。
结果我们宿舍对班长有好感的那舍友为了讨好班长，就逼着我们到处去找关于鲸落的美好传说，想以此和班长聊上天然后抱得美人归。
不用说，结局自然是舍友牵到班长那可爱的小手手，但是宿舍剩余的几个单身大老爷们要是知道自己从此会受到恋爱的酸臭味在宿舍无法散去的暴击的话，打死他我们也不会帮忙做这个蠢事。
所以当叶运卓问我知不知道“鲸落”的时候，我想到了舍友，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莫名其妙看向我的叶运卓和夏荼，我双手抱拳说了句“对不起”，把宿舍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估计知道原委才不觉得我是神经病，我看他们的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
接着我像是背课文一样说起了“鲸落”：“海洋中，大型的鲸鱼死亡后落入深海，在被其他的生物啃食或者分解形成的大的生态系统，这样的现象就是鲸落，不过鲸落并不常见，自然形成的我记得也没有多少个。”
夏荼在那边补了一句：“全世界的鲸落加起来也不到五十个。”我指着地上的鲛女，问：“这鲸落和这鲛女有什么关系？”
叶运卓指着鲛女：“鲸落好歹是鲸鱼死亡了以后才会慢慢被啃食，被分解，最后形成了鲸落，但是鲛女不一样，它们还没有死亡，过了二十年，便会成为鲛落。”
“鲛落？”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不过叶运卓十分笃定地点点头。
鲛落的时候对于鲛女们来说十分悲哀，它们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各种小的鱼类啃食，看着自己被分解，却没有任何办法去反抗，它们离不开大海，但是这样的命运又是大海赋予的，它们的存在便是为了大海其他的生物而奉献，成为养料。
其实鲛女的生命很长久，正常的情况下可以活上两百来年，名副其实的长寿鲛，所以它们为了摆脱成为鲛落的命运，选择自救，而自救的办法便是向人类求救。
在所有的神话传说中，为什么会出现美人鲛的形象，就是因为古时候的人类曾经亲眼见过那些鲛女，加上一些美好的想象，丑陋的鲛女便成为了神话中的美人鲛。
我突然想到了在朝拜浮屠的二层，我和夏荼分开的那个瞬间，夏荼突然对我说了那句“鲛人无泪”，还特地叮嘱让我记住，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运卓“哦”了声，夏荼趴在那里有些着急地说：“叶小毛，这个让我解释吧，我怎么也得在我小弟面前树立一下博学多识的大哥形象吧？”
孟加沙尔又在夏荼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下：“我说夏大少爷，您就消停点吧，别待会伤口裂开了，浪费我那么好的药了吧？”
夏荼豪气地回答着孟加沙尔：“没事，本少爷有钱，回头给你买，让叶小毛结账。”
叶运卓那句“臭小子”刚说出口，孟加沙尔先行“呸”了声：“这药材可是有不少从悬崖边采到的，有钱都买不到的，早知道还不如给你敷毒药，弄死你算了。”
看着夏荼在那边和他们插科打诨，叶运卓摇摇头，严肃地问我：“你们在朝拜浮屠里见到的那个美人鲛的雕像有眼泪吗？”
我拼命点着头，感叹着：“说起来，那美人鲛的雕像做的可真精致，虽然是空心的，但是即便只是外面那一层鎏金应该成本就不低，那美人鲛的眼泪是珍珠做的，更值钱了。”
叶运卓的嘴里念叨着：“都说鲛人无泪，那是因为鲛人伤心时哭泣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可是让鲛人哭泣的代价很可怕，说到底，人还是辜负了鲛人的信任。”
不甘心接受成为大海里的“鲛落”的鲛女们选择了向人求助，它们希望人可以让它们脱离原本的命运。只是，它们没有想到的是，人让鲛女们的命运更为悲苦。
鲛女长相丑陋，人都以为那是大体型的怪物，便向它们射箭进行攻击。可鲛女不会说话，不能向人解释它们并无恶意，只是来找帮忙的。
最后，有胆大的人看鲛女不想回到大海，便将鲛女拖到河流中放生，有意思的是，鲛女在池塘竟然生活了下来，且摆脱了成为了“鲛落”的命运。
越来越多的鲛女选择了向人进行求助，有好运的鲛女便在深水池塘和河流湖泊中度过了一生。
但一切的转变发生在有一年的灾年，有渔民发现干涸的深水池塘中有许多的珍珠和奄奄一息的鲛女，可是池塘中并没有其他的贝壳，这珍珠是从何而来？
好奇的渔民便在池塘边进行观察，发现这鲛女的腹部侧边有小伤口，但是伤口中却有着小粒的珍珠落出，渔民欣喜若狂，这鲛女应该与贝壳一样，都有着将砂砾变成珍珠的特殊本领，不过贝壳是因为将砂砾在身体中磨砺，最后变成珍珠，而这鲛女呢，应该是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才会出现珍珠。
等到池塘中的鲛女死去以后，渔民捡起那些珍珠，发现那些珍珠皆是上品，甚至有绿色和粉色的珍品珍珠。
欣喜若狂的渔民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西夏王，西夏王立刻贴出告示，但凡找到可以产出珍贵珍珠的鲛女，便有重大的赏赐，于是，向人求助的鲛女们从此命运发生了另外的改变，它们从“鲛落”变成了生产珍珠的“珍珠鲛女”。
也许是它们的日夜悲鸣给其他的鲛女提了醒，又或许是上天怜悯鲛女的悲苦命运，总之，人们后来再也没有捕捉到任何的鲛女。
而鲛女，最后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唯一留存的便只有那些美好的传说。
也许，鲛女的悲鸣也让当年下令的西夏王在晚年时心生愧疚，便为鲛女制作了美人鲛的雕像，那珍珠的眼泪便是鲛女身上落出的。
鲛人无泪其实是因为它已经流过太多的泪而已，善良的鲛女们或许也不知为什么它们自诞生便承受了这样不公的命运，也许如今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鲛女是老天给予它们的唯一的善意吧。
看着躺在地上伤痕累累的鲛女，我的心头涌上一股酸酸的滋味，未曾想，传说中的美人鲛在那些美好的传说背后竟然有的是这样的悲伤故事。
谁听了不会说一句可怜命运竟如此呢？
我刚想蹲下来仔细看看鲛女腹部侧边的伤口，夏荼却突然吼了一句：“叶鸣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叶运卓一把拉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