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今夜(第2 / 2页)
领主百般不耐的拍弄着手掌,凯拉也奇怪,钟表店老板平常也是这么说话的吗?
“我带来二个口信,”螺斯科说。“头一个是我那年轻冲动的助手及合伙人,李子树先生的请求,那个阿基夫人。”说完,他等了一下,看看领主的反应。
“说下去。”领主爱理不理的动动嘴。
钟表店老板便清清喉咙,“大人,李子树说,如果您选择撤回竞赛的条件,他能够谅解,虽然这么做会使他非常失望,因为他将失去您女儿的陪伴。”说罢他向凯拉一鞠躬,公主便向他点头回礼。她倒是对老板所言李子树真否会失望一事存疑。
“就那样?”领主问。
“是的,那是第一个口信。”螺斯科必恭必敬。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我自己的,”不知道为什么,螺斯科要压低了声音。“就是这个。”他伸手进背心,掏出一张羊皮纸。他把羊皮纸交给侍卫长,侍卫长便呈给领主。
领主翻开纸卷,咕哝着说。“这又是什么?”
“陛下,这是一份蓝图。”螺斯科说,“是一部能飞的机器,也就是阿基夫人的飞行器,是由那位年轻的天才李子树先生设计的。”
领主从纸卷里抬起头来看看胖老爹,又看看蓝图,再看看胖老爹。“那个阿基夫人知道怎么做飞行器?飞得起来吗?”
钟表店老板又深深的一鞠躬,“我也不能确定。二个月之前,我也不会告诉您他做的机器人能动。但是刚才我们都看见了。”
领主又仔细看了蓝图一次。“而且这个阿基夫脑子里说不定还有更多的秘密哪。”他喃喃的说,几乎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
“我也会这么假定,”螺斯科说,“他为人态度相当保留,大概只有和他最亲近的人才能知道他心中的秘密。很显然,他需要一个女性的温柔来引发他最好的潜力。”胖老爹又再一次向凯拉鞠躬。领主不讲话了,凯拉知道他正在衡量孰轻孰重。最后他终于说,“女儿,你刚才是说真的吗?你说不会介意去嫁那个……天才的……小无赖?”
凯拉轻轻点头。“我是说真的。而且我觉得,他是您至今相中最好的人选。”
老爸爸叹了深深一口气,又揉揉眼睛,把羊皮纸还给钟表店胖老板。“很好,现在我们就回去跟我未来的女婿道喜吧。”
典礼举行得非常华丽,就算以佑天的标准来衡量也是华丽。萼城有三座主要的大庙,还有一托拉库小庙里重要的僧侣,人人都想在这场婚礼上致词。凯拉本来想藉此数数全国究竟有多少官方的僧侣,可是数到第十五还是十六就放弃了。
过程却冗长得无聊。道师朗颂,诗班咏唱,驱逐恶灵,召唤神灵。更多的布道师,更多的诗班。新人亲吻圣像,把双手放在圣经上,绕着庆祝典礼的火堆跳舞;洒圣水,喝祭祀过的酒,放和平鸽,点火烧掉往日的遗憾。他们又在出鞘的刀锋下游行,接受来自百姓的祝福、道贺,还有感动。二人的额头上都戴了金银交缠的头环,无视于李子树的阿基夫身份。
凯拉也说不上来这一整天的仪式象征什么;她正式下嫁的是李子树、还是一个阿基夫学者,或是萼城的新任首席神器师。她只能说,这一天结束之后,她就是个已婚妇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妻子。而整个典礼之中,李子树也都很体贴;既没表现出不耐烦(就在第七个僧侣上前来致词之后,老爸爸倒是很明显的不耐烦起来),也没有一丝无聊或忍受的神情。他看起来像是在观察这一切,暗记在心里,也不会提什么建议。在一整天的仪式和典礼中,有些比较传统却不雅的习俗,凯拉还期望能看到这个外国丈夫会露出那种怪怪的阿基夫笑容,结果他却还是一样的文静优雅。
在无止尽的典礼仪式之后,新人还要游街,接受民众摇旗呐喊的欢呼,夹道百姓争相抛彩带,举火把,放烟火。吃一顿丰盛的婚宴,上几十道菜,每吃一口还要被一番又冗长的致词打断,只因为这些发言的人觉得他要对公主和她那令人称奇(不知道现在还神不神秘)的新郎倌说几句好话。
终于,典礼办完了,仪式结束了,饭也吃好了。午夜的钟声响起后,这对新人好不容易才被带回他们的新居,进了洞房。公主的嫁奁全都放在皇宫的偏厅这里,还有许多新的礼物。床上铺的是奥玛兹的新丝,上面撒了许多玫瑰花瓣。十几个小巧的火盆里燃起芬芳的薰香,屋子里点着腊烛,灯火通明。
仆役们留下新人,把大门关上之后,就退了下去。
凯拉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伸向她的新郎。李子树缓缓的执起她的手,公主这才发现一个年轻男子竟也会颤抖;她纤瘦的丈夫甚至在二人手指交触的时候,还微微退缩了一下。他知不知道这会让公主发觉,他正无言的传达了他这辈子的最紧张?
但是她说,“你的手很有力耶。”
“做工艺品的嘛,”他的声音里还有点不安。“你也需要强壮的手指头才抓得住啊。”
“还要有强壮的头脑,”说罢,她便贴近他。只觉得他的身体紧绷得像她音乐盒里的弹簧一样。“凯拉,”李子树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轻轻说话。“有些事情我得先告诉你。”
凯拉的心沉了一下下,不过她很快恢复常态。”你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
“我——”李子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站离开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眼睛。“有人说我晚上会说梦话。”她微微笑了起来,放二根手指头在她丈夫的嘴唇上。“那有什么关系,”她说话的声音好轻好低,几乎像在耳语。“我是个很不错的听众呀。”她便亲吻他。
之后,凯拉的呼吸变得缓长而深沉。她就睡在旁边,挨在李子树瘦长的骨架子旁。他轻轻碰她的眉毛一下,很轻很轻。她在床上扭动了一下,翻了个身,然后就陷入更深沉的睡眠中。
悄悄的,李子树从柔软的丝床爬起来。再过一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从窗子望下去,整个萼城都还在寂静中。在他的眼界之外,整个国度仿佛都为了这场庆典精疲力尽,沉沉睡去,只有城堡和玛顿河之间还有极少的点点灯光。
缓缓的,李子树走过房间。他把房里所有的烛火都熄了,只留下一盏,带到公主的嫁奁那里。他看着这成排的财宝,然后小心的跪下来,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