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问魂（第1 / 1页）
神婆没有搭理任何人，径直走向葬坑里，跳了去。 她盘腿坐在齐琪的头顶前的土里，双脚没有穿鞋，厚重的茧子上一层黑土。 她拿出一吊铜符放在齐琪额头上，然后点了一盏灯，放在齐琪的胸口。 闭着眼，嘴里神神叨叨，双手缓缓在齐琪脸上摩挲。 周围大半个村的人，还有一些其他村的亲戚，看着这一场神秘的仪式。 突然，神婆开口了，语调奇怪，像个幼童。 “爹，娘，我死的好冤啊。” 齐小树和齐杨氏一起变了脸色，这，这是他们的孩子，他们那个乖巧懂事的琪儿。 两人，跳下坑，一人握住齐琪的一只手，对他说，“琪儿，爹娘就在这里，你还有什么话，尽管说。” “琪儿，娘亲舍不得你，琪儿，你不要离开娘亲。” 神婆又开口了，“爹娘，我也不想死，但是命里犯冲了，我不得不死啊，爹娘，我好冤啊，为什么是我啊” 一群人目瞪口呆地听着。 柳兰荪微微皱起眉，这怎么这么玄乎。 她一个接受了现代科学教育之人，自然把这个当做是神婆安慰齐琪爹娘的话。 但是，这越听越不对劲。 不像是安慰生者，而是要借逝者做些什么了。 齐小树急忙忙问道：“琪儿，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知道，琪儿这么乖的孩子，上天怎么舍得这么早就带走他，这定是有问题。” 齐杨氏喉咙呜咽，说不出来，但是神情明显精神了几分，紧紧握住齐琪的手。 “爹，娘，你们一定要为我报仇啊．”神婆用这个语调，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张开眼，瞬间，齐琪胸口的烛火熄灭，一缕烟飘起。 “神婆，这，我儿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害了我儿？”齐小树急急问道。 “小树啊，你别多想，琪儿被狼害的，我们也不想看到啊。”村长劝慰了一句。 “村长叔，你都听到了，是琪儿跟我们说，有人害的他。” 齐小树仿佛抓了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说道。 齐琪是他唯一的孩子，聪明伶俐，勤劳能干，如今走得这么突然，他怎么甘心。 “神婆，我娃这话究竟是何意？”齐杨氏跪在神婆前面，磕了三个头，哭腔问道。 “我刚刚去问魂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孩儿说了什么？” “他，他说有人要害他，命里犯了冲，神婆娘娘，这是何意啊？” 神婆眼神波澜不惊，闪过围观的村民。 “她就在这里，害你儿死掉的祸患。” “神婆，这话可不能乱说，琪儿是被狼咬死的。”村长插了一句，说道：“辛苦神婆来临山村，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就请您别乱说了。” 他这话几乎是想让神婆直接闭口，但齐小树怎么会放下这根稻草。 “村长叔，头上三尺有神明，你不能不信啊，我们村长这么多年，连狼都没过几回，怎么会发生前几天的那种事情。” “是啊，那些狼又不是来抢吃的，就是专门来害命的，它们杀了我们养的鸡鸭鹅，杀了我儿，若不是有鬼，那群畜牲怎么会这么聪明。”齐杨氏也不依不饶。 “行，神婆你把话说完，但是你不能胡说，官府向来严惩妖惑人心的巫。”村长退了一步。 神婆淡淡开口，“我自小神通，向来只替鬼魂、神灵说话，信不信由你们。” “信，自然信，我们都看到了神婆您的法术，您就说吧，究竟是哪个天杀的，害了我们琪儿。” “阴阳相克，是一名女子。” “少尊老道，年纪比这孩子大。” “生死相随，她是死过一回之人。” 柳兰荪心里一咯噔。 神婆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柳兰荪身上，说道：“这位夫人，可将你的生辰八字说与我听？” 柳兰荪回忆着，原主出嫁时写过，“壬寅，甲辰，丙申，己巳。” “嗯。”神婆轻点一下头，说道：“错不了，就是你了。” “什么？” “齐昭家的？怎么可能。” “齐昭媳妇心地善良得哦，怎么会想害那个娃娃。” “你？”齐小树盯着柳兰荪，冲了过来，喊道：“你个毒妇，为何要害我儿。” 三四个人拦着齐小树。 柳兰荪眼神冷了下来，问道：“神婆可有证据？” “你过来。” 柳兰荪走进，冷冷地打量着这个老婆婆。 “你并非柳兰荪是吗？”神婆语气轻柔，面容和蔼可亲。 柳兰荪噎住了，顿了好一会，才反驳道：“我就是柳兰荪。” “神婆，你不要乱说了，齐昭媳妇来我们村九年多了，怎么就不是她了。” “就是啊，齐昭家的人那么好，操持家事，哄着她那恶婆婆，拉扯两个娃，可苦了。” “你说谁恶婆婆，你家婆婆去得早，没一点教养。” 不知何时，齐陈氏突然来到了葬礼现场，原本她说要照顾新生孙儿，就不来了。 神婆没理会这一群人，只看着柳兰荪。 “你原是一抹孤魂，并不是这里的人，夺舍重生，投身于此罢了。你若想否认，可问心无愧地说，你不是吗？”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柳兰荪身上。 柳兰荪一下子慌了神，她还真的是一抹孤魂。 但是她问心无愧，她是意外来此，却有照顾双胞胎，改善生活，并未做错什么。 “好啊，你个鬼东西，我说昭儿怎么被送去服兵役了，你个倒霉东西，还我儿来！”齐陈氏大呼小叫，抬手要招呼在柳兰荪身上。 齐王氏拉着她，劝道：“娘，三弟服兵役是官府要他去的，跟三弟妹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神婆娘娘说的吗？她是鬼啊，不是人！” 齐陈氏推开齐王氏，大叫：“我说你怎么变了性子，原本还算听话，现在都不尊婆婆，还带坏我的孙子，你，给我滚出村子，别回来了。” 柳兰荪背挺得直直的，坦然面对所有人的目光。 无论是探究的，还是好奇的，亦或者是鄙夷的，她都一一对视回去。 她确实不是这里的人，但是她努力地在此生活下去，也从来没有过害人之心。 这一点，她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