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疼了吧?(第1 / 1页)
清扬扯了扯沈傲胳膊示意他不要争,随即郑重的看向沈太太,“伯母,您一定要说话算话。”不知道沈太太几分真几分假,但她相信沈爷,饿的天多天少的,反正不会饿死就对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在天边铺下了五彩的绸布,美轮美奂,艳丽多姿。
“咚咚咚….”
窗帘低垂,室内昏暗。那声音如在耳畔,扰了清扬的梦,不是美梦,是噩梦,被勒住脖子的噩梦,她倒是很感谢那声音了。
睁开迷蒙的眼,幽幽暗暗的,摸出枕下怀表看看,快七点了。她自嘲的哼笑了一下,被关着挨饿比坐牢都惨了,还能一气睡八九个钟头,她的心可真是大呢。
“咚咚咚…”敲击的声音更急促更响了。
是头顶对着的墙,清扬稍一分辨就晓得沈傲在招呼她。看着是不得到回应不罢休了,她爬起来凑到墙边拍了拍,又觉劲头实在太小对厚厚的墙就是挠痒痒,四下环顾,拐着脚拿了个盛首饰的小木头盒子过来,牟足了劲头来了几下,墙那边终于也消停了。
肚子咕噜噜的叫,沈傲并不觉得饿得慌,他是心里不舒服,脸色阴郁的颓然坐回椅子上。清扬肯定饿的很难受,他真是没用。锁门之前父亲倒是说过会想法子让母亲同意,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开了灯,给脚踝抹了药油,清扬又半躺半卧的靠在床头上。“好饿啊!”她眉眼低垂的摸了摸肚子,缭绕的药香都能勾起食欲,可见胃里是有多空了。
睡过去吧,睡过去吧,夜里浑浑噩噩没怎么睡,可白日里也把瞌睡虫耗尽了,她再怎么想都没用。最终百无聊赖的去开了桌子上的木头收音机,七点到九点,开洛电台会播重要新闻和百代公司留声机唱片,出不去旁人也进不来,也就这个能解闷了。
播报员的国语说的上海味十足,清扬也并不细听他说的是什么,把两个箱子放倒,倦怠的坐在地毯上开箱整理。趁着还有力气把要用的拿出来放好,手软脚软之前出去的机会实在渺茫。
“…呀!”拨开几件衣服,箱子底下露出来的扁圆铁皮盒子历时让她精神一振,意外又狂喜的差点呼喊起来。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捧出来,她直把盒子抱在胸前,此时此刻她对如梅的感激就如滔滔江水,她没料到如梅会把糖盒子装进箱子让小庆带来。
一盒子法国鸟结糖,本来是要带回去给忠伯的孙子,没想到最终会解救苦难的她。
迫不及待拿出来一颗,包开粉红糖纸,轻轻咬一点那劲道的糖,登时孩子般的眯了眼,糖浆的甜,花生和杏仁的香,平常不太合胃口的吃食瞬间征服了她。
贪心的慢悠悠享受了三颗,肚子满足了,整个人从里到外舒畅起来,笑眯眯的数了数,还剩六十一颗。心里小算盘噼啪响,听沈爷的意思过几天就能出去的,反正小盥洗间里有凉水喝,一顿再吃上几颗糖,应该也不会太难熬。
欢喜过后,她想到了难友,隔壁的人还在水深火热的挨饿,而且还要持续饿上好几天。
同情,惭愧….可她更多的无能无力。门是出不去的,窗户离的也有些距离,最重要的沈傲房间的窗户外头是密实的铁网,从窗户送也没可能。总不能从墙上掏个洞吧?沈公馆的墙据说是钢筋水泥筑的,她赤手空拳的弱女子,那不是异想天开嘛。
确实办不到,她自我安慰着就有些心安理得了。
“…..玫瑰玫瑰最艳丽/春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
收音机里正播放银嗓子姚莉那首极富西洋风情的歌,收拾过箱子趴在软软的床上听,不知是挖到宝了心情好还是白天睡得太多,近九点钟,她是一点睡意都没有。许是视线太低,不知怎地眼睛就瞧见了跟红木墙围子一体的雕花壁炉架子。
突出墙外也就半尺,上头挂了幅油画,画的是花团锦簇,鲜活又漂亮。
听张妈说这间屋是沈家大小姐沈明玉出嫁前住的,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壁炉时候她还想着这大小姐真是个洋气到家的,屋里的家具摆设都是洋货,连洋人一般设在厅里的壁炉她都能在卧房里弄上一个。
闲的实在无聊,小喜还拿开遮挡的画板探头进去仔细研究过,说这个不是摆设,里头黑乎乎的,真的用过。还说什么砖墙那边的人要不留神没准得烫了屁股。
看着看着她脑子里就动了动,内嵌的壁炉,砌墙的时候就得把那厚铁炉芯子直接砌在里头,往里看就是个铁壳子,怎么可能看见砖?难道….?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她有些兴奋的凑过去摘了画往里细看,看不分明,她又把床头台灯挪了过去。
壁炉芯子是四块厚铁拼的,就是个铁盒子去了前后两面,前面自然是留作烤火用,后面竟是用砖砌的,烟熏火燎过,都发黑了。
砖是横躺着一个方向的,很薄的墙。
看清楚了,她就有了打算,剪刀、画油画的刮刀、修眉刀…拐着脚搜罗了屋里一切能用的东西,黑乎乎的炉膛里铺上桌布,娇小伶俐的她匍匐着就钻进了壁炉里。
剪子尖挖下去,勾缝子的是白灰,再往里莫名的很容易,她用手接了那渣子细看,竟然是黄泥。有着四面铁板,这些砖自然是没有承重作用,她不由得打心眼里感谢曾经那些砌砖人的糊弄。
这要是用水泥砌砖,就凭她这简陋不中用的家伙事,估计挖到天亮都扣不下来一块来。
不过她还是高兴太早了,扣下一块砖那得把四面黏的结实的干泥都挖干净,而且那边的墙皮也挺厚,工具实在简陋又不能弄出太大声响,真正大功告成已经半个钟头之后了。
砖被她小心挪开放到一边,从那窟窿向外看,还是漆黑一片。心知不对,她探究的把手指探了出去,指尖触到的是木头,润泽光滑的木头。
略一思索,她想起来了,贴墙放着的是个很大的黑漆木架子,底部一排一尺多高的多开门矮柜,这窟窿是被柜子堵严实了。
登时她眉头就蹙了起来,这时辰沈傲指定是在卧室睡下了,里外间隔着墙和门,也不知道她敲敲打打能不能把人引来。
沈公馆佣人多,廊子上时有走动的,她不能喊不能用劲砸,只能听天由命的用剪子尖一下一下磕在那柜子上。
沈傲的确睡下了,可睡的不安稳,外间的动静不算大,可已足够传入耳里搅的他睁了眼。侧耳分辨,一声声如鸟嘴啄木头,而且好像就在外间。
不对,他电光火石间就把这想法否定了。外间根本不可能有声音,是清扬,肯定清扬在她自己屋里捣鼓什么。这么晚了,在干什么呢?
疑惑袭上心头,他一轱辘身下地就往外去。越折腾越饿,他得想法子提醒清扬尽快睡觉。
“嘎达”一声开门响,随后的是急急的脚步声,清扬面上一喜,压低声音呼喊起来,“沈傲,沈傲….我在这边,我在架子后边….”
是清扬。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近?沈傲就是一愣,继而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耳朵,屋里只有一盏壁灯,他又麻利的开了铜吊灯去探寻。
终于,沈傲循着声音确定了清扬的位置。架子上每个格子里都摆了东西,他嫌碍事,直接把架子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个长方的洞,开在离地面半尺多的墙上。
惊诧了一下,他就兴奋了,侧身跪下去把脑袋贴在地上往那洞里看,“清扬。”本来就嘴笨,他现下更是不知说什么了,那边是壁炉啊,挖个洞出来并不太难,他真是蠢,怎么没想到呢。
“嘘!小点声。”清扬紧张提醒道,“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钻出去又钻回来,她就把手从那扁洞伸了出去,“如梅给我收拾的箱子里有一盒子糖,我刚发现的。饿了吧,快吃。”
入目的手纤纤巧巧,可沾了泥土没了白皙,指缝里也藏了泥,手心朝上托着三颗有着漂亮糖纸的糖。那端传来的声音有些欢喜,可这份欢喜一点没感染到沈傲,他的目光不在糖上,手心里三四道红红的印子伴着一个黄豆大的水泡,看的他心里一缩。
把糖拿开放到一边地上,他飞快抓住了试图缩回去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痕迹,心疼的吹了又吹,“起泡了….疼了吧?”
事出突然,清扬下意识的想把手抽回来的,可没能如愿。凉丝丝的风袭来,有些冒汗的手果真舒服许多,还有那低低的关切声,心疼的、愧疚的….她都担心那边的人感情丰富到一会儿会哭出来。
“….没事的,我都没觉出来疼。你…你不是说我手上起泡了嘛,你松手,我去拿凉水冲冲。”如此的温柔是出自沈傲,她真的消受起来很尴尬,只能想法子摆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