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物是人非（第1 / 1页）

东州。 穿过中州与东州之间的结界封印，一种窒息的感觉瞬间压上心头，幽珏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两界间的封印果然不说说着完的，他虽然并不是在中州出生的，但是在那里居住了多年，不知不觉之间也受到了很多影响，初来东州，和那些刚刚从中州来到东州的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唐浩赶紧扶住他，关切道：“师父，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不适，稍稍调息一下就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将心头的那口浊气吐出，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看到唐浩关切的样子，他忍不住笑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没事的，为师只是多年没有回来，突然有些不适，没什么大碍。” 风澈化作一个中年青衫男子跟在幽珏的身边，他像是一个儒雅的书生，少了许多暴躁。 此刻他也不太好受，相比于幽珏，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妖兽，对于东州的适应更是不适。 “我看这封印要早日去除才是，不然我中州要是前往东州，不知道会吃多大的亏。” 幽珏默然，脑中不由得出现当初卓云跟他在一起时候的情景。 “我说得防御一是束缚别人，二是束缚自己。你把自己裹住，就能阻挡外面的人，当然，同时你也失去了对敌人的进攻，这是下下之策。”幽珏眼中精光一闪，这下下之策，对于中州来说未必就是下下之策。他问唐浩说道：“当初你来中州的时候是不是很不舒服？” 唐浩舒展了一下身体，说：“岂知是不舒服，我的修为都被压制了，这下子可好了，我的修为都回来了。”他舒展着自己，突然问幽珏道：“师父，你感觉怎么样？” 幽珏笑道：“我不是在中州出生的，因此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倒是风澈和顶丰，估计不太好受。” 他话音刚落，风澈就苦着脸说道：“如今我的修为已不足在中州的四成，真没想到，这两州之间的封印如此厉害！” 王顶丰也道：“我也是，估计战力不到之前的一半，不过先前我来过一次东州，慢慢适应一下就会好的，只要摆平心态，你在东州就已经很厉害了！” 幽珏点头笑道：“顶丰说的对，我们这么多人在东州还真得算是厉害的了。妖族本来就有天赋的优势，尤其是你风澈，你可不要看你修为缩水的厉害，要是你在东州呆的久了，等你回到中州就好突破了。” 风澈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我会骗你吗？” “那我要好好看看东州的大好河山，我要看看跟我们中州有什么区别。” 王顶丰也笑，说：“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处，那我也要试试。” “好呀。”幽珏说：“我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了，对这个地方已经很陌生了。唐浩，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要不你请我们到处看看，还有咱们的住处，你也帮着安排一下。” “啊？”唐浩下意识地惊诧一声，道：“师父，我、我也没有怎么出来过……” “大哥，回来了也不回宗门吗？”一个清淡的声音自幽谷中响起，一个白衣青年之远处而来，飘飘衣袂，仙风道骨。 看到来人，幽珏眼睛一缩，随即微笑起来，“辰风。” 沐辰风悠然而来，眼中多了许多以前看不到的沉稳还有沧桑，他比以前瘦的多了，如果不是这个人是他熟悉的人，他根本就认不出来。 “大哥。”沐辰风微微一笑。 多少年，时光匆匆，很多人很多事情都已经渐渐淡忘了，但是那份最初的感情却在时光的淘沙中变得越加纯粹，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 长生宗。 还是多年前离开的那般，看到旧日的宗门，幽珏心中升起了诸多的情绪，当然，现在的他已经画好了妆，他现在是季允了，久未归宗门的季允。 他不是很适应身上的这身装扮，但是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如今的他已经再也回不去以前了，即使他的胸前已经再一次挂上了玄粼玉，但是随着他血脉的慢慢觉醒，玄粼玉对他的压制作用也越来越弱，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为完全失控。 就像卓云说的，这一次，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回到东州了，他不是一个自负的人，不认为自己在中州超然的身份就有能力解决长久以来在东州人心中种植已久的关于中州是个妖魔之地的看法。这种看法已经深入人心，植入到他们的血液之中，根深蒂固。 跟着幽珏的人只有唐浩，就像风澈说的，他躲让做到了他想要做的事情，带着王顶丰四处游历去了。不是幽珏不需要他们，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长生宗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尤其是像他们这样没有半点掩饰自身气息能力的妖来说，修仙者云集的长生宗并不适合他们，因此幽珏将他们放走了，在他需要的时候他才会去找他们。 “师父，这里就是你的宗门？”唐浩看着长生宗的大门，很是高兴地问道。对于任何事情，他都很好奇，不断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因为对于他来说，即使是他呆了多年的丹林也没有长生宗这个陌生的地方带给他的欣喜更多。在丹林，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师兄弟们的冷落疏远，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将自己的内心与众人相隔。他在心里筑起一道厚厚的冰墙，他冷漠地看着冰墙外面的人，在自己感到寒冷的同时也认为外面的人是冷漠的，就连天上的太阳都没有半点温暖，他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显然，一个人长时间这样了无生气地活着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因此他想到了师父。 师父曾经答应过他会来接他，但是当山上的树叶绿了一圈又一圈，溪水干涸了一次又一次，山花烂漫了一轮又一轮，他想要等待的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出现。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了踪影，不过好在他终于找到了师父，他的生命里渐渐地又有了阳光，他一点也不在意师父是怎样的人，就算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他也会跟着他，再也不离开。 “是呀，这里是师父以前的宗门，我曾经在这里修炼。”他轻笑一声，说：“这里就是我的家，只是我还是没有在这里呆上多久，估计最长的时间也就是那十年。”那被关在禁地中的十年，天地间都只有一个颜色的十年。也许唯一能够让我感到温暖的就是那一间属于自己的小院，还有灵儿在的时光。 只是，这些都渐渐远去了，渐渐地在他心里的刻痕也慢慢变得不是那么清晰，他甚至已经几乎记不得自己在这里还有什么朋友，他甚至连整个宗门都没有看完过，然后他就离开了，而这一去，就是多年，直到现在。 “大哥离开宗门已经很久了，难道是近乡情怯了？”一旁，沐辰风如春风一般地笑着，他笑得不是那么温暖，但是在幽珏看来，却还是跟当初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差不多。 幽珏点点头，他还有很多疑问想要问问他，只是现在没有机会，他想还是回去之后再问。于是他点了点头，说：“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有没有回来。” 沐辰风闻言说道：“穆长老这些年都没有消息，自从二十年前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是这样。”幽珏喟叹一声。 “不过，他虽然没有回来，不是还有你吗？现在你回来了，无影谷总算是有主事之人了。”沐辰风呵呵一笑。 “可是，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若无其事地再继续主持无影谷的事物了。” “我知道，可是，大哥，我不能再看着你这样继续下去了。以你如今的修为，即使是当这无影谷的长老又有什么不行，我想，要是掌教和师父他们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沐辰风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他知道幽珏如今的立场，但是他相信他认识的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么忍心将东州，将整个宗门推入无尽的深渊。 幽珏沉默了，如果是以前，如果他没有去过中州，他听到这样的话一定是很高兴的，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这样的心思了。他想了想，才用一种比较平和的语气说道：“这些我们以后再说。” “那好，大哥你很久没有回来了，星辰这小子要是知道你今天回来肯定会很高兴的，前几天他就一直在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跟他说我也不确定，这一切都要取决于你。”三个人并没有御剑飞行，而是从大门进入之后就沿着山路一路行走。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幽珏忍不住脚下一滞，“这些年，他过得好吗？” “这孩子。”沐辰风轻叹了一口气，说：“那年我去无影谷，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崖壁上，我就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偏头看了一眼幽珏，见他轻轻皱了皱眉头，这才继续说道：“他问我说‘你是我师父最好的朋友吗？’我就说，我跟你师父是兄弟。他问我说他师父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我就会来告诉你。不等我告诉他，他每年都会到我这里来问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看得出来，这孩子很依恋你。” 听到沐辰风的话，幽珏只是感慨，当初十几岁的孩子如今也不知道长成了什么模样。他笑了笑，说：“星辰这孩子当初总是呆在我的身边，可能是因为我的突然离开他有些不适应吧。不过，对于我们修仙者来说，这点时间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十年不到的光景，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沐辰风不着痕迹地看了幽珏一眼，问：“那你为什么总是念着穆长老？” 幽珏语气一滞，苦笑一声，说：“可能是因为心底里的遗憾吧。我跟星辰不一样，当年我师父是因为我才负气离开宗门，他这么多年不回来跟我有很大的关系。如今，他怕是不能达成他当初对我的期望了。” “怎么不能？你既然继承了穆长老的衣钵，继承无影谷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辰风。”幽珏轻叹一声，他何尝不明白他的顾虑和考量，但是一切不是只要有人的想法就可以一厢情愿地实现了，现实永远是现实，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突发奇想而发生大的变化，就像他一样，他也不会因此而改变什么。他能够做的也不过是顺应时势，跟着当下的脚步不停地往前走，除此之外，他还能有什么改变过去的能力，他能够做的也不过是改变将来，但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何其的弱小？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样的他又怎么能够像沐辰风说期望地那样去做。 明明知道他的所想，也不是不理解，甚至他更加不希望那一天的到来。 不管是从兄弟还是从朋友的角度看来，他都不想看到将来和沐辰风对立的那一天。一想到曾经把酒言欢的两个人不过数载就要兵戎相向，剑指对方，恐怕任何一个人都是无法接受和想象的事情。尤其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兄弟来说，这是何等的残忍？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他不想为了自己的事情连着最后的朋友的青衣也要亲手斩断。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在初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他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只期望这一天能够晚一点到来，他这样想着。 “你不用说了。”沐辰风粗鲁地打断幽珏的话，他说：“我想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了，我现在不想听，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想，然后再回答我的问题。今天你们也受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送你们。” 沐辰风祭出一把飞剑，带着幽珏和唐浩两人就向着无影谷的方向行去。这一路上，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幽珏看着脚下熟悉的景致，默不作声。 尽管，对于修仙者来说，生命更加漫长，但是也不妨碍他们生出物是人非的感触。 脚下一闪而过的景还是如当年那般，只是宗门中的弟子却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很多外门弟子因为长年没有长进而自请下山的不在少数。他很明显的感觉到宗门中的弟子变多了，比他刚来长生宗时候多了很多，以前有些荒废了的地方如今也有了弟子入住，看来宗门这些年来都在广招弟子，只是弟子们的天资良莠不齐。 他并不是歧视天分不高的弟子，就连他自己也不是他们口中的天才。只是想着宗门的人一向不多，突然有了这样多的弟子想来应该会很吃力吧？ 他轻笑一声，幽珏啊幽珏，你还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长生宗弟子吗？这里的一切跟你也不会有更多的关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他明白不是因为沐辰风的邀请，而是因为这里可能是他在东州唯一还能够立足的地方，只是如今的归来，他却已经不是那么地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了。 “到了。”沐辰风将幽珏两人送到谷口就停下。 “我就不进去了，等你想清楚了，过两日再到忘机山来找我吧。到时候我们兄弟二人再好好叙旧。这两天想必找你的人会很多，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他又御剑离去，一如他出现的时候，来去匆匆，行踪不定。 谷口的结印阵法还是跟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差不多，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其中加上了几处不同于他当初的手法，稍显稚嫩，却也算得上可圈可点。还有补充元晶的痕迹，阵法并不强大，维持的灵力也很虚弱了，想来支撑阵法的做法让人有些承受不了了。 他甚至可以想到季星辰在维持阵法运行上是如何将自己逼到了怎样了一种境地，他现在可有元晶修炼？ 心中有些发酸，是因为多年对兔子的亏欠让他心头有些不忍。 “幽珏啊幽珏，你一离开就是这么多年，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洗脱你对徒弟的亏欠，当初是你说要好好教他，要教他做人，教他修炼，教他御阵。但是，你看看你做出来的事情，这是一个师父应该做的事情吗？” 心头忍不住一阵酸楚，在看到无影谷中萧索深厚的落叶将过往清晰地小径掩埋的模样，那种感觉更是让他的心头忍不住一阵酸楚。 一路走来，无影谷就像它的名字所展现的那样，没有半点声音，安安静静地，像一片死寂的世界，他甚至有一种只墓地里行走的错觉。 “很快你就要见到你的大师兄了。”幽珏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对唐浩说道。 “大师兄？”唐浩惊疑一声，对于师父口中的大师兄，他很好奇。 长生宗，我幽珏再一次回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我做的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