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雨中山崖（第2 / 2页）

恐惧，已经不再是何人间，而是马上要面临的坠落。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划而过，并且作为不会飞的自己，面临的是生死的瞬间，漆黑的山崖，看不到下面，远方一阵闪电，借助闪电的光，隐隐约约看到右侧有个斜斜伸出崖壁的一截树干，电光火石之间，李凭左脚一蹬墙面，让身形继续向右侧移动。

只是一瞬间，李凭便到了树干近前，借助远远闪电的光，李凭看准树干，蹉跎劲加速发力，右手由搭变撑，双腿已然荡起，在万分不可能之间，以树干中心，一个跑酷中常见的墙转，双脚擦着已经湿漉漉的树干，翻越而过，“刷”。

李凭舒展开身体，重新面对峭壁。

一身冷汗，李凭知道，若非蹉跎劲行走于经脉间，自己的右臂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身体下坠的重量，最终的结果便是横尸崖底。

面对飞速向上飞远的山崖，李凭强行收束心神，没有心思去想何人间在哪里，轮流探出两只脚，在山崖微微凸起处轻点，重新控制了落下的节奏，再次减缓自己的向下坠落的身体。

“真是，给我惊喜呢。”背后传来何人间饶有兴趣的声音，“好了，就到这里吧。”

李凭随着这声音全身麻了一下，手脚无法动弹丝毫，猛然身体一沉，由头上脚下变为头下脚上，山崖飞速从眼前掠过，李凭随即发觉自己被何人间拎着后领重新抛到山崖顶上来。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李凭已经麻木了，感觉自己由那头不会飞的猪变成了《西游记》开篇从石头中蹦出，一飞冲天的孙猴子，心中也不由得想起了那段经典配乐。

“欢迎回来。”

忽然，眼前一空，何人间用力巧妙，把李凭抛的双脚着地，落在崖顶。

等待他的，是本以为死去或者重伤，却没想到是七迦子那张尽量真诚且无恙的脸。

“你又让我惊奇一次。”七迦子以很平淡的语气道，“好像给你机会，你总能够给人一些意想不到。”

“惊奇？”李凭抚着额头，缓解着坠下又飞上来的眩晕感。

“是的，你刚才跳下去的果敢和身法。”七迦子深深的望过来，仿佛想看透李凭的内心，“包括此刻的淡然，都让我惊奇。”

“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襄阳临时小队。”七迦子话像更像是通知，而不是欢迎。

“你杀了我吧。”两个无奈的声音同时响起。

山崖边的李凭和呆呆站在远处的冯大川，二人面面相觑，本来一个很有力量的一句话，此刻却变得有些滑稽。

“很好，你们已经建立起初步的默契了。”七迦子脸上浮现了一丝笑，转向站在远处的冯大川偏着头问，“杀了你？你是认真的么？”

七迦子迈步走向由于恐惧脸色转青的冯大川，拍着肩头安慰道，“放心，我对杀人，没有任何兴趣。””

“你是不是也对钱没有任何兴趣......”思绪被七迦子带偏的李凭，在心底默默的补充着。

“没兴趣，你还杀了他们？”见到何人间站在一旁，冯大川虽然不清楚何人间与七迦子的关系，却也明白何人间的立场，作为圣门在襄阳地区最能活的人物，冯大川自然知道这些事情自己绝对不能打听，或者漏出丝毫兴趣的样子，强迫自己不向何人间那边看上一眼。但是对于那一堆死去好手的心疼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们已经不干净了。”七迦子仿佛没有察觉冯大川在外围的小心试探，随意答道，“我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去把夹杂其中的老鼠挑出来，只能这样弄的干净些。”

能够在何人间的人里，混入眼线，自然要花很大的代价，七迦子不做甄别的全部毁掉，自然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份狠辣与决绝，倒是和崖边的少年很像，冯大川不露声色的打量了一下李凭。

至于是谁的眼线，冯大川不想去听，也不敢去想。

李凭浑然不觉在冯大川的眼中，自己已经从决绝层面与七迦子画上了等号，此刻正被对面山上逐渐撤退的铁剑门吸引了目光。

这个山坡上的打斗，已经被铁剑门做了一定程度上的注视，然而，作为此刻风雨纷沓的襄阳来说，一场山坡上的打斗可以算是众多江湖恩怨中平常的一个，铁剑门此刻选择了克制。至于后续是否有侦查和跟进手段，则是另外的事情了。

何人间背着手，于黑暗中，也注视着对面远远的铁剑门中人，山坡上，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那你为什么要让他加入？”冯大川叹了一口气，问出了李凭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这个襄阳城，现在就是一个浑浊的大染缸，我已经把能够找到的东西都扔进去，那些东西，会在我需要的时候，或多或少的起到一些作用。我能够清楚的知道，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这盘棋变成什么样子。”七迦子于黑暗中，看着更黑暗尽头襄阳城的方向，用下巴点了一下李凭轻轻道，“唯独他，这个我也不知道来历的人，这个给我了几次惊喜的人，我无法想象把他扔到襄阳城这个大染缸，襄阳这盘棋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么？”

“刚刚，他不是打断了我对你的试探么？”秋风秋雨中，七迦子咧嘴无声笑着，看着眼前的脸色又变得冯大川道，“我有点期待，他带来的惊喜呢。”

雨中山崖上，何人间站在黑暗中，冷漠的看着一切......

雨中山崖上，李凭站在无底悬崖边，远远的看着对面山坡铁剑门提着林哥的人头，越走越远......